信孝他们纷声失笑道:“不会吧?你怎么叫这个名字呀?”脸形奇特的小个子家伙郁闷道:“为什么不可以?我真的叫这个名字,不信你回家去仔细查看历史便知。”
有乐凑过来问:“为何不继续走你的未尽之路,却跑来帮我们脱身呢?”脸形奇特的小个子家伙说道:“前次你们在土木堡救过我,至今还牢牢记得你们的样子。有恩不报,还好意思说自己来于报恩寺吗?况且我跟你们那位蚊子样的朋友谈得来,他拉我帮忙,我能不答应帮帮哥们儿么?我被于谦的手下追杀之时,他曾经帮我藏去大漠那边,目睹了你旁边这位醉酒呕吐的风骚先生跟那个虎头虎脑的小子以及一个抱琵琶之人联手诛戮那伙专爱拦劫商旅的浪琴乐师一门,夜袭得手后却放过了两个会拉琴的盲小孩不斩草除根……”
“土木堡?”有乐诧异道,“我们也有去过吗?当这里在摆龙门阵呀,都不知道你在乱扯什么……咦,他们为何不追来啊?”
“这里确实暗布杀阵,据闻此乃沙陀秘术高手传授的魁星阵,”脸形奇特的小个子家伙指了指夜空,神情不安的说道,“魁星为北斗星的‘璇玑杓’,即是北斗七星的第一至第四颗星,这四星为‘魁’,其余三星为‘杓’。虽然传说魁星是文运之神,本乃天上的文曲星君。元代神仙造像将他塑造为神,以求文运高照。其实‘魁斗星君’显系由‘奎星’演变而来,并不仅只寓意一手执笔、独占鳌头的祥瑞。若把‘魁’字拆开,便是‘鬼’和‘斗’二字,它还有面目狰狞的模样你们没看见。”
信孝凑头乱望,惑问:“你在望什么呀?”脸形奇特的小个子家伙仰望夜空,神色凝重的说道:“我在看北斗七星君的方位。古人认为北斗主死,南斗主生。《黄老经》曰:北斗第一天枢星,则阳明星之魂神也。北斗七星属于紫微垣,‘斗’在《诗经》中为舀酒的工具,而司马迁称‘斗为帝车’,成为天帝乘坐之车辇。古代视北极星为天帝的象征,而北斗则是天帝出巡天下所驾的御辇,一年由春开始,而此时北斗在东,所以天帝从东方开始巡视,故《易·传》云:‘帝出乎震,震卦在东。’你有没看见开陽之眼?”
“什么开陽眼?”信孝惑望道,“我连陰眼也不会开。不过信包先前说他请来一个会开陰陽眼的披黄衣裳道士,要帮他做成‘观落陰’那个神秘仪式……”
脸形奇特的小个子家伙转面讶问:“你们为什么要‘观落陰’呢,搞那些偏奇险怪的名堂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信孝摇头说道:“谁知道信包和信正他们为何沉迷于道术里那些最诡异的名堂……想是提教利影响的,这家伙疑心我们这个世界之外,周围还有另外的世界存在,却看不见摸不着。而信正认为道家早就诠述过这些事情,还留下秘术教人怎样来去于不同的世界,诸如‘羽化飞升’之类进出异境的法门。你信不信这些?”
“不信,”脸形奇特的小个子家伙继续仰望星空,指点道,“看见没有?那是开陽之眼。开陽是个著名的双星,把北斗七星的斗柄继续延伸,能看到两颗暗星在其后方,一颗名曰‘玄戈’,一颗曰‘招摇’。据古代名称,离北天极不远,排列成斗形的这些分别为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再加上所谓左辅、右弼。”
“我看不清。你说的这些啥也没看到,”信孝伸茄一指,惶然道,“不过好像又有些砲石飞过来了。咱们赶快找地方躲躲……”
大家忙着走避之际,有乐在后边挣扎道:“宗滴,不要这样!你别借着酒劲一路搂抱亲吻,还乱摸我的胸和其它方面。你吸得这么用力,大概连‘草莓印’都有了……”宗麟刚拔嘴又呶过来,缠着哭泣道:“对不起,对不起……”有乐叭一下拔嘴,皱起脸问道:“你主动强吻我,却为什么哭?”宗麟凑来哭着亲嘴道:“我感到对不起家中眷属……”有乐又叭一声拔开嘴,懊恼道:“你一边浪得爽,一边自感不妥,暗怀对已婚配偶的歉然之意却又欲罢不能,在外面跟别的男人胡天胡地欢愉之时内疚到心乱就哭个不停是吧?我明白你的内心总有一团野火揣藏不住,迟早要焚烧在外。无须多辩,我其实早就了解你这种野路数。然而做人要忠贞并且坚定,不可以拿酒来当借口。像你这样浪,饮茶都能饮出幺蛾子。亏你还好意思取个清新脱俗的茶艺名字叫‘宗滴’!”
他越说越生气,推搡道:“立刻把前次寄给你的诗集还给我。里边还夹有两片象征‘心心相印’的红叶,其中有一枚咸鱼味重的树叶是在利休家附近摘的,本来我题诗在上面,要托你帮忙转送给利休,以表达我渴望成为他爱徒的情意。可你这种人叫我怎么放心?想想还是算了吧,把红叶题诗的文集归还给我。你别‘昧’了我那两张叶子噢!”
眼见宗麟晕晕乎乎要摔进沟里,我忙扶住,转头顾望道:“信雄去哪里了?你们有没留意到信雄不见啦,倘若带丢了他,回家被他爸爸骂死……”有乐闻言不安道:“唉呀!对啊,我们跑开的时候,信雄似乎没跟来。”长利憨笑道:“岂只没跟来?他还在那披裹黑布的家伙手上。石砲打来的时候,我看到那家伙揪他退避去满地飞扬的尘雾里,然后信照也追过去了好像是。”
我推宗麟给长利搀着,返身便往回跑。昏暗中却被一个虎头虎脑的家伙冒出来撞了满怀。眼冒金星之余,各叫了声苦。
虎头小子捂着鼻子定睛一瞧,随即咧开嘴笑:“媳妇,你要去哪里?急着冒死回来找我么?不要担心,我怎会舍得抛下你呢……”我忽有所见,难抑诧异道:“咦,家翁你怎么掉了颗牙啊?”
“去你的!我换牙不行吗?”虎头小子掩嘴懊恼道,“干嘛大惊小怪,还当众指出来……”
信孝他们跟来围观,不无纳闷道:“你多大了,还换牙呀?”
“我想换就换,关你啥事?”虎头小子捂嘴说道,“就许你们换牙,我换一颗不行吗?还围观起来……信不信我一脚踩扁你们?当然,除我媳妇以外。你们都可以扁,她不能扁。”
我见到一只鸟跟随后面啄他,不由诧异道:“唉呀,家翁你怎么又抢别人的鹰啊?”
“这不是鹰,不知道是什么鸟。”虎头小子甩动拴鸟的绳子,咧开嘴叫苦道,“先前我趁乱将它夺来,有个黑须先生在后面追我。好在格兰特他们不时发炮,帮着把追兵打乱。然而它一路啄我好疼……”
有乐啧然道:“你抢了就跑的那只猛禽是黑须先生的鸟。他身为鸟主,不追你才怪呢。”
“那个是奥斯曼帝国宰相,”信照拉着信雄跑来说道,“刚才我从那披裹黑布的家伙手上救回信雄,趁着硝烟弥漫一路窜离之时,听闻那伙西域刀客一边追赶一边乱嚷,说那黑须先生似乃燕东煌传人,很不好惹。”
脸形奇特的小个子家伙仰观夜穹,神色含悚的说道:“其实你们会过燕东煌,似还不止一次。我看这个‘魁星踢斗’之阵,恐怕跟他有关。”
“不论跟谁有关,”昏暗夜幕下一簇亮光渐近,有个微须男子抬着右手,擎举着火把走过来,在托钵僧引领之下招呼道,“守卫信仰,帮助苦难。这是我们医院骑士团的宗旨,加拉塔要塞欢迎各位朋友进入避祸。”
“这里改成‘要塞’了吗?”有乐不安地转觑道,“既然是要打仗,咱们还是别进去了罢?我不想应邀进入战火……”
毛发蓬松的家伙叼着卷烟草棒儿,捧着一碗热乎乎东西在旁微笑道:“这里有刚斟好的阿喇伯茶,品尝过没有?”信雄在旁咦了一声,伸出食指,向毛发蓬松家伙的脓疮摸去。有乐捏开他的手,随即讶问:“你怎么还没跑回俄罗斯呀?”毛发蓬松的家伙捧着碗说道:“要等我先接到拜占廷公主,再回莫斯科。然后举兵讨伐奥特曼……啊不是,奥斯曼才对!”说着,伸碗过来,笑觑道:“上好的阿喇伯茶,尝尝怎么样?”
有乐凑近品味,咂着舌儿称赞道:“那要好好品尝过再走。身为茶道中人,遇到好茶怎么可以轻易错过呢?”说话间又抬手推开宗麟伸来之脸,啧然道:“哎呀,宗滴你又凑过来乱吻一气,这种行为很不好……亲就亲罢,你还一边索吻一边哭哭啼啼,流淌满脸鼻涕,甚至滴进了茶碗里,叫我怎么喝?此是阿喇伯茶,不能有鼻涕在里面。你看漂在上面这一沱儿!”
我伸眼往碗里一瞧,倏见茶水里映影展袂飞掠骤近,有棵大柱子歪塌离栅,朝我们头上轰然砸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