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那么容易?”胡副主任说,“曹德柱也学了两年多,你看他能干啥?”
说一千道一万,像陈寄北这种一看就会的妖孽,多少年可能都出不了一个。而这么一个妖孽明明握在他们手里,却被他们弄走了,谁心里能舒服?
可再不舒服人已经走了,他们又没法把人弄回来。
说来也好笑,他们以为他们提的建议够好,也够为陈寄北考虑了,根本就没想过陈寄北会走,可以走。毕竟江城除了他们,只有红香县有食品厂,红香县还有自己的大师傅不可能再请别人。
这该说是他们小瞧了陈寄北,还是他们太自以为是?
而陈寄北就算不被土产调走,他还有个表哥在省商业局呢,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两全其美?
“现在也只能多找两个学徒给老马,指望能带出来一个了。”刘主任长长吁出一口气。
胡副主任没说话,端起缸子喝了口冷茶。
陈寄北有本事,是他第一个发现的,后来把桶送去给陈寄北修给陈寄北做,也是他一力促成。现在人走了,最觉得可惜的就是他,可他也没有任何办法。
消息很快传出去,知道这件事的俱是哗然。
陈寄北这半年太出风头,有觉得他年纪轻轻能力出众的,也有看他眼红觉得他轻狂的。
他这次回来没得到厂里的重用,还有人在背后幸灾乐祸,尤其是出了酒厂拒借那事之后。前些天又被土产借走,更是有人说他那么喜欢往土产公司跑,怎么不调到土产公司去。
谁也没想到他真的调去了土产公司,还是因为做出了谁都不会做的圆肚子木桶,被人抢走的。
也有人不信,可陈寄北早上送完夏芍,真去木匠房把个人物品都收拾走了。
他去收拾的时候马四全还没来,只有曹德柱在烧炕。
看到他,曹德柱神色很是复杂,似乎是轻松,又似压了层敬畏。
陈寄北记得当初马四全寻机骂了他一顿,把他打发去劈竹子,他分明看到曹德柱是松了口气的。可如今曹德柱再看他,早没了当初的忌惮和嫉妒。
大概距离差得太远,远如天堑的时候,就生不出什么忌惮了,毕竟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上。
没想到在大门口碰到马四全,马四全竟然丢下板车追了上来,“小陈!”
老头儿个子不高,穿得又厚,跑起来动作笨拙,差点被地上的积雪绊了一跤。
既然要走了,该了结的前尘往事总该做个了结。
陈寄北顿住脚步,声音虽冷淡,可还是叫了声:“师父。”
那一刻马四全看着他,竟然觉得自己特别矮小,矮小得甚至有些无地自容。
“我……我没想把你逼走。”他有些艰难地开口,“我就是想再拼一把,想着你
年轻,再等四年也才二十五……我真没想把你逼走。()”竟然有些语无伦次。
我知道。?()”陈寄北望着他,声音、眼神很平静,一如他刚回到木匠房的时候。
当时马四全看他的眼神虽有忌惮,偶尔也闪过挣扎,他就知道马四全还是把中秋那件事记在心里了。只是在护崽的本能面前,这些挣扎全都变得不重要了而已。
那双过分漆黑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人心,“我只是觉得这样各自安好,才是真正的两全其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