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寂寞凤藻待时运,受欺辱奇门出宫闱
凤藻宫偏殿中,贾母黛玉与元春叙过温寒,贾元春已经哭成了泪人儿,拉着祖母的手久久不放,“祖母,我在这儿苦熬了八年,父亲何时才能接我出去……”
“我的儿啊,再等两年罢了,你父亲仕途久无寸进,你林姑父偏又病了,咱们贾家不得不靠你撑了。”贾母抚着她的肩头,像是安慰又像是施压。
元春一味摇头,她实不愿在这金笼子里久待,“继后无宠,陛下初一应卯时,我又不得在近前伺候,祖母教我如何撑?”她心中满溢委屈,一腔积怨愤懑脱口而出。
贾母见安抚无果,也只能多温言两句,塞给她一沓银票以示关怀,元春却怄气推辞不受。
拉扯间,黛玉怕贾母为难,走过去对元春说:“大姐姐,黄河尚有澄清日,岂有人无得运时。1等得久了,三家尽归司马懿。”
“三家尽归……”元春听了不由口中默默念诵,她从小通文知史,哪里不知这意思,终是平心镇定下来。
因本朝出了位圣寿太上皇,今上宣隆帝又续娶了一位皇后,后宫妃嫔就划分为三大阵营。一派是以太上皇后为首的老宫妃,一派是效忠孝敏先皇后的旧嫔妃,还有一派是继后手下讨生活的新嫔妃,这三个阵营的女人明争暗斗,互相倾轧,倒真有几分三国争霸的味道。
元春不是蠢人,慢慢也回过味来,贾母于是宽心,又叫来元春的心腹丫鬟抱琴,叮嘱了好些话,抱琴一一应了。
得了贿赂的小黄门催促她们时辰到了,不能再耽搁下去了。贾母知道无召久滞宫帷,形同谋逆,不得不狠心与元春泪别,带着黛玉与晴雯往出宫甬道上走。
迎面走来一位管事太监,只听他满脸推笑地说:“史太君留步,宫中贵人款待您去翠玲珑小憩,申时一刻赐软轿送您出宫。”
闻言贾母心头一喜,她年迈体衰,在宫中行走了许久,正是脚酸腰软的时候,因而不疑有他。只当是甄太妃的恩典,带着黛玉、晴雯两个,跟着公公绕去了翠玲珑。
翠玲珑原是江南园林中一种独特的建筑造景,通过曲折回环的走道,将三个方形的房间角部相连,形成一个既三房独立又互通的区域。贾母许久未曾进宫,还不知何时皇宫大内也造了这样的景。
此处临湖,风景优美,翠玲珑中备有书籍茶点、灯烛妆镜、甚至还有软榻衾褥供人休憩,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好地方。
“座钟上才到未正,我在这里小睡半个时辰,等着娘娘的软轿来接。”贾母着实累了,吃了糕点果腹,又喝了半盏茶,不久就倒在枕上睡了。
黛玉并无胃口,只坐在玫瑰圈椅上翻看一部《昭明文选》。
晴雯休息了片刻,见此间无有宫娥太监服侍,就少了拘束感,吃了一碟点心,而后四处观摩打量。正欲推窗看湖景时,竟发现一排窗槅都打不开,直到她推到门边,竟然连唯一的出入口都被封死了。
“姑娘,我们好像被人关在这里了!”晴雯又见四下无人,心中警铃大作。方才管事太监显然只是个传话的人,不知内里详情,晴雯又窥不到他的心声,一时大意了。
黛玉放下书,将食指放在唇边,示意晴雯噤声,不要打扰老太太睡觉。
她围着翠玲珑的三个房间仔细转了一圈,又掐指一算。不由心中大骇,晴雯所言不差,她们被人关锁在这里了。
在宫中行这等鬼蜮伎俩的人,必定是对贾府有所不满,目的很可能是将她们关锁到宫门下匙的时辰,等她们无可辩驳的时候,轻则藐视宫规施以杖责,重则以谋逆论,褫官夺爵。
皇宫下匙在酉正,此时未正,如果没有软轿来接,以老太太的脚程,她们还要留一个时辰步行出宫,也就是说在一个半时辰内,她要想办法从这里出去。
晴雯性子躁,此时万分不安,想把老太太摇醒出个主意,毕竟她是超一品国公夫人,谁敢为难她老人家。
“你先别慌,我以未正时刻起一个奇门卦出来看看。”黛玉见此处并无纸笔,于是拔下髻上一枚小玉簪,沾了茶水在桌上排奇门遁甲。
她父亲不但文采过人,还深究易数,曾教儿时的她学奇门以益智,她虽不精此道,危机之时也是会用的。
“二宫木未归,六宫火未归,未时乙奇于坤上……”黛玉边画边念,随即杏眼瞪圆,手中玉簪划出长长的一道,“糟了,是三奇入墓局。果真是要困死我们。”
“那可怎么办呀!”晴雯急得满地乱转,心慌后悔:“都怪我不警惕……”
“晴雯安静些,我正在想办法,需要凝神静心。”黛玉神色一凛,只把晴雯吓得一哆嗦,立刻咬唇不语。
黛玉又在桌上几处圈圈点点,没过多久,就抹去了这一卦象,她先是将书架上的书全部取下来放在西南,而后把妆镜正面给盖住了。再让晴雯将红烛从正北移到西北花几上。最后黛玉与晴雯合力将书架移到了东北。
“啊,这里有出口!”晴雯看到书架挪走后的板壁上有一个光圈,嘶嘶冒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