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给人瞧过了,这会子摘了不戴,才没意思。”宝钗不解母亲深意,收拾好心情,又绽开温柔平和的笑容,照旧往王夫人院中承色陪坐去了。进宫这条路已然无望,只有与表弟攀亲,这一条路可走了。
偏巧王夫人将贾环拘在房中抄经,宝钗一进门就瞧见他脖子上挂的大金锁,一时难掩诧色。
她摸了摸排扣下的金锁还在,忙坐到炕上,问贾环:“你脖子上挂的东西,可是老爷送的?”
“是华光公主让王家舅母送来的,府里宝哥和我,并四个姑娘,人人都有一个。”贾环揉了揉鼻子,只把手上的墨迹都揩脸上去了,嘻嘻笑道:“公主让我们将来等有玉的来配。”
这句话不啻于兜脸一巴掌扇下来,宝钗揪住衣襟,咬牙闭眼,心中怄得要死。
早知进宫待选会是这么个结果,她又何必自取其辱呢?宝钗又气又悔,早忘了怎么作出笑脸来,与王夫人聊了两句话,就告辞去了。
她失魂落魄地往梨香院走去,忽然与人撞了个对面,竟是堂妹薛宝琴的丫鬟小螺。
“大姑娘,咱们家的海船到港了,我们姑娘让我送些洋货过来,访投荣国府。”小螺甜甜笑道。
宝钗左右一顾,见无人在侧,忙将小螺带进门,问她:“宝琴不是夏天才满孝,怎么开春就上京了?”
小螺道:“我们家的船被漕运征调送赈灾粮了,蝌少爷要下刺桐港接海船,我们姑娘就先随征调船走运河上京了。”
宝钗皱眉道:“她一个姑娘家,怎么敢独自上京!”
“姑娘和我在船上扮作男儿装,倒也没谁认得出。”小螺一脸骄傲地说:“那押运赈灾粮的严大人,还夸我们巾帼不让须眉呢!”
宝钗又问:“宝琴如今在哪里呢?几时来荣国府?”
小螺道:“她还在船上帮严大人的忙,过两日我们就返航回南边了。她备好了各色礼物,写了礼帖,请宝姑娘替我们送礼。等她下次进京发嫁的时候,再正式拜访史太夫人。”
“她在孝中,如此倒也知礼。”宝钗点了点头,翻开礼帖看了看。
小螺又拣出一个贴了签条的玳瑁匣子,递给对宝钗说:“这匣子里的东西是林姑娘在江南的手帕交,随船附寄的,也请宝姑娘转呈。”
宝钗听了诧异,倒也没说什么,收了匣子,就打发小螺回船上去了。
“这都是什么好东西?要这么捆着,夹着的。”薛姨妈见摆了一屋子的箱笼缸箧,心里欢喜,忙命人解开绳子,拨开夹板来看。
太平缸中装的是两尾大鲟鱼,笼子里装的是西洋鸭、暹罗猪、锦鸡等活物,各色箱子里装的是葡萄酒、鼻烟壶、琥珀珠、百倭缎、迦南香、胭脂等物。
“今天分配妥当,打点清楚。明儿就让丫头婆子们抬了,随我去各处送礼。”宝钗将东西逐件过目,把活物都暂养起来,打算留下自己心仪的东西,其余的都拆开来送出去。
偏巧送给黛玉的那匣子里东西,样样色色都恰合己意,宝钗犹豫了片刻,将那签条烧了,东西都自己留了。
毕竟那手帕交也没留下信笺,只当是东西太多混忘了,又没找到签条,就算经年后翻找出来,她冒领了,倒也无可指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