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湛是来例行请安的,随后坐到玫瑰椅上,接过管家姜叔递上的青花瓷盖碗,“一时接受不了,就先不过来给二老行媳妇茶了。”
卫伯爷赶忙点头,“是啊,换谁也不能立即接受,咱们别去添堵了,还是先与季朗坤那两口子碰个面吧。”
虽是看不惯宁嵩,但卫伯爷没将偏见转移到一个远嫁的十六岁女郎身上,只想尽快解决麻烦事。
“没必要。”卫湛刮了刮茶沫,有缕缕水汽萦绕指骨,“按着季尚书的性子,会直接对外声称自家娶回的儿媳就是杜絮,会甩锅给手底下的人,说是他们弄错了新妇的籍贯和名字。这种事,外人顶多会在私下里议论,没人敢去当面触霉头。”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这还真是季朗坤那个老东西能做出的事儿。论皇城最好面子的人,当数季氏家主,别说娶错儿媳,就是抱错儿子都未必会声张。
见状,在场的人不敢再置喙,尤其是卫昊和卫馠,甭管私下里在庶弟庶妹面前多强势,在长兄卫湛面前,是万万不敢造次的。
清早的伯府,陷入宁谧。
古老的姑苏卫氏,是大鄞皇朝势力最广的世家之一,在迁来京师后,享有朝廷特批的七进七出府院,一砖一檐、一木一石都极为考究。
但树大招风,前任家主在朝廷中树敌不少。
自从卫伯爷世袭爵位,在听从长子的建议后,削减了不少门徒人脉,使卫氏不再招摇,像明瓦覆霜、宝匣封存,处处透着沉静,只有笼中的百灵鸟叽叽啾啾个不停,以及青铜老缸中摆尾的鱼,荡起涟漪,摇曳睡莲。
随着昨夜的积水自屋檐滴落,迸溅在脸上,宁雪滢才从迷茫中反应过来,拿起帕子擦了擦脸。
站在斜后方的秋荷上前半步,哭唧唧问道:“小姐,咱们该何去何从?”
宁雪滢望着熠熠朝暾,没有开口回应。
她也不知该何去何从。
玉照苑种了许多四季常青的篁竹,翠绿欲滴,淡雅幽静,如今素青之中缀入一点柔粉,有初写黄庭之妙。
卫湛回到玉照苑瞧见女子立在窗前时,就有这种感觉。
当仆人们请安的声音传入耳畔,宁雪滢扭头看去,上一刻还泛着小别扭的素净脸蛋瞬间红个通透。
想起暗夜里一声声陌生又粗噶的气喘,她抓紧裙摆,感觉那里又火辣辣的疼。
因着一早的“兵荒马乱”,还没顾得上涂药呢。
“世子”
卫湛漫不经心的“嗯”了声,推门走进正房,来到东卧窗前,忽然附身将小妻子抱了起来,“啪”的合上窗。
仆人惊讶不已。
秋荷愣在原地,进退不得。
青天白日的,错娶的事还未讲清楚,关窗做什么?
窗棂内,被竖着抱起的宁雪滢僵在卫湛的臂弯,“卫世子自重。”
话音落,立即咬住自己的舌尖。
他们已成夫妻,她的反应过于激烈了,“郎、郎君放我下来好吗?”
仰头凝着女子花容失色的娇颜,卫湛似乎心情不错,将人轻轻放在窗边的软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