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船上被驱赶下来的妇女大约有七、八十人,大多是一个人背着一个包袱,也有少数几个带掣着孩子的。几乎所有的妇女都在哭喊,声音在海边这样的开阔场所能传得很远,但周围的士兵、民伕乃至百姓都没有特别的关注,仿佛是司空见惯。
毛渊明仔细打量了一下,看准了其中一个小军官模样的人,应该是负责押送这些妇女的头领,便走过去问道:“这位军爷,这些妇女是什么来路?”
小军官大量了一眼毛渊明,摇了摇头表示听不懂毛渊明说的是什么。
陈枫估计是这个小军官根本不懂官话,便把毛渊明的问题用闽南语重复了一边。
小军官这才明白过来,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通。
“他说,这些是从福建运来的妇女,正要送去兵部等候发落。”陈枫又把小军官的话翻译给大家听。
“从福建运来的妇女?而且还要兵部发落?到底是怎么回事?”毛渊明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个不用问他,我知道。”孙广越大胖子尤其怕热,即使是在凉风习习的海边,还是不停地扇着扇子,“东宁男多女少,所以郑经会从福建拐卖走私一些妇女过来,由兵部配发给将士们为妻。”
“这……”孙广越的这个答案显然出乎毛渊明的意料,至少一个现代人的价值观无法接受郑经这个做法。
“对于郑经来说,这也是稳定军心的办法。虽然这几十个妇女对于数万大军来说是杯水车薪,但总算聊胜于无吧。”孙广越继续解释道。
“唉……”毛渊明听孙广越这么说,心里自然也知道郑经是不得不然,在乱世之中要生存,道德包袱也只能暂时放一放。
正在这时,船上又开始大呼小叫,一个妇女看上去不愿下船,身边的孩子被士兵擒到了手中,高高举起,似乎真的要往船舷外的海里扔去。
毛渊明马上示意陈枫再问:“这位军爷,那妇人不肯下船,让士兵抬下来就是了,何必这样吓唬孩子?”
“哈?吓唬孩子?”小军官呵呵一乐,“这孩子兵部又不会要,直接扔海里断了这妇人的念想,岂不更好。”
毛渊明听小军官这么说,脸都差点变绿了,刚想再说什么,小军官忽然一皱眉,问道:“你们是什么人,问东问西的?”
“我们是外洋来的客商,只是随便问问。”陈枫这次没有给毛渊明翻译,直接回答了小军官的问话,“请问军爷是哪一镇麾下?”
“本军爷是厦门宣毅前镇江胜统领麾下。你们既然是外洋客商,便与你们无关,不要阻止本军爷办事。”小军官说着,脸上露出一副不屑的样子。
“那你也不能随便把孩子扔进海里啊,不能把人弄到岸上来好好说吗?”毛渊明听完陈枫的翻译,不免有些气急,提高了嗓门对小军官说道。
小军官也提高了嗓门,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看神情也知道是“关你屁事”一类的话,末了还说了一句“你信不信本军爷把你也抓起来”。
毛渊明见小军官如此说,正要再与他争辩,却只听见一声清脆的骂声从身后传来:“混账!”
众人回头看时,只见陈绳武站在了众人的背后。
小军官见到陈绳武,连忙上前参见。陈绳武也不客气,指着他的鼻子,叽里咕噜地说了一番闽南语,陈枫轻声给毛渊明大致翻译了一下,无非是骂小军官有眼无珠冲撞了毛利客人的意思。
小军官被陈绳武一通骂,忙不迭连连给毛渊明赔礼,毛渊明也没有心思和他多废话,便让陈枫告诉他算了。
小军官这才缩头缩脑地站到旁边,不敢再出声。陈绳武便笑嘻嘻地朝着毛渊明说道:“毛先生,这小子没见过世面,说话无理,还请毛先生不要与他一般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