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绶确实忙。
这几日苏缵发动铺子伙计打听“鬼手”,还没有找到人,但是关于鬼手的传闻却听来不少,而越听他就越心惊,越听就越焦灼,如果说最初还觉得世人言辞夸张,把一个玩弄神秘的锁匠吹成了神仙,那么如今的他已经是无比相信了,因为他看到了三全儿所说的那把锁!
那是把有着两重锁栓的四簧锁,寻常商贾所用来锁库房的锁,有苏家出的三簧锁足够了,因为三簧锁的构造已经很复杂,一般人制的技术也不怎么高,能达到这种程度就算不错。可是鬼手这把锁,不但是更保险的四簧锁,而且还有两重锁栓!
一把不过两寸长的铜锁,里头竟然藏着如此复杂的构造,且锁身各个部位还能打造得严丝合缝,身为苏家的掌家人,他在这样的工艺面前竟蓦然生出几分自惭形秽之感。
这种锁,凭如今的苏家是万万做不出来的,哪怕是他们也有精妙的锁器制出来,那却都是曾祖爷在世时就有的老样式!所以这鬼手的技艺,已经勿庸置疑地高出了苏家很多!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
苏绶怎么睡得着?
怎么会不忙?
就连对他有数度提携之恩的恩师文渊阁大学士兼礼部尚书张昀花甲之寿在即,他也拖到这两日才前往张家帮忙筹备。
“苏大人留步。”
刚跨上去往张家的马,大理寺丞江枚追了上来,到了马下他从袖口里掏出一份帖子:“苏兄,小弟这里有份请帖,是给苏兄的。鸿胪寺少卿吕佩吕大人托小弟为信使,有请苏兄明日晚间城南噙芳斋茶叙。”
苏绶目光在他脸上顿片刻:“吕大人?”
“正是。”
江枚走近些,压声道:“吕大人是下官挚友,因听闻三月间六部将有批官员外迁,即将空出一批职缺,不瞒大人,吕大人想要在六部间补个职缺。”
苏绶摇头:“江兄这可真是找错人了,此事与我何干?我苏某人又岂有这么大权力?”
“苏大人不相干,却与张阁老干系甚大呀。昨日朝中已传出消息,这次官员调迁由张阁老主政,苏兄是张阁老最得意之门生,也是至今为止他官位最高的学生,张阁老只得一子,想必来日也是要扶持大人,与张家在朝上相辉映的。大人若能在阁老面前递上一句半句话,岂能没有份量?”
苏绶眼望天际,半日后收回目光:“江兄高看苏某了,张阁老清正廉明,禀公办事,岂能由得我等肆意干涉?江兄要吃茶,随时到苏家来,我那还有几罐好茶。别的事,还请恕苏某无能为力。”
说完他拱拱手,打马启了程。
出了街口,旁边马上的长随游春儿问道:“老爷,您和姜大人交情那么深厚,鸿胪寺的少卿官级也与您相当,没准儿您跟张阁老说一句,还真不算费事呢。您今日怎么拒了江大人?”
“你知道什么?”
苏绶斥他。
脸绷了会儿他沉下气,又忍不住道:“张阁老看重我,是因为苏家在他眼里也算是有前途的。若他知道苏家眼下境况……”说到这儿他瞅过来:“你们日后行事也须当愈发低调。”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