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沈云归便知大事不好。
他怀着什么心思,双方都心知肚明。两人青梅竹马,早年也差点定亲,如今还能有往来,就是两边都装聋作哑也不拆穿。
他知道温宜青的性子,世交能做,男女私情却半点也不能有,这些年来也与他分的清清楚楚,哪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也不收他的半点关系。
但今日他却实在是忍不得了。
“那姓陈的好在哪里?”
沈云归忿忿道:“你进京才多久,认得他又多久,可知道他的底细?他家世清不清白?家里有几口人?娶过妻没?家里有几房妾?我……你……天底下什么样的人没有,你面前就站着一个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人家,怎么就偏偏看上那个晚娘脸?”
温宜青被他逗笑,杏眸弯了弯。
沈云归大为恼怒:“我不与你开玩笑!便不说……不说其他,我比你年长,也算是你兄长,你看中了哪家公子,我替你相看一眼又如何?我觉得,那姓陈的万万不行,你倒不如找那姓贺的!”
不不不,找谁都是万万不行。
但陈公子与贺兰舟又不一样。那陈公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历,看上去家世出众,出身不凡,神神秘秘的。不像贺兰舟,至少知根知底,还公务缠身,三天两头见不到人影,最重要的是,温宜青也对他同样冷淡。
那姓陈的……姓陈的……凭什么?凭什么呢?!
温宜青忍着笑意道:“他是个好人,未有你想的那般差。”
“这怎么能说得准?”
沈云归苦口婆心劝道:“我看那陈公子出身不低,我们只是普通人家,他如今是花言巧语说的好听,谁知道之后如何,到时候翻脸不认人,你想哭也来不及。还有善善,善善想要那个后爹爹吗?虽然善善不怕生,见到谁都要好,可当朋友和当爹不一样,当爹要找个知根知底的,你倒不如……”
他咕咚吞咽了一下,向来风流的桃花眼里透露出几分紧张:“……倒不如找我。”
如同一块秤砣沉甸甸的落了肚,沈云归长长舒出一口气,捏着折扇的手心里满是冷汗。
他还是说出来了。
一时心跳如擂鼓,咚咚作响,声响愈来愈大,他张了张口,好似是说了什么,但心跳声将一切声响都盖了过去,他什么也没听见。
他只见温宜青面上的笑意收敛,唇角紧抿起,她垂下眼,长长的羽睫遮住了黑眸里的未言明之深意,柔顺的乌发垂在耳侧。明显是拒绝之意。
就一如许多年前,他听说温家拒绝了上门提亲的媒人,没忍住亲自登门问清楚。那会儿她便也是如此,轻声细语的,却将他一颗真心全都拒之门外,半点也不留情。
“算了。”
沈云归后退一步,指尖攥的发疼,他艰涩开口:“你不必说,我都明白。”
只是那会儿他没死心,还觉得自己有机会,只要他再多磨磨,多下点功夫,迟早能等得温宜青回头。
只是……
他想不通。
“那姓陈的又有什么好?”
他落寞道:“我知道,我就一身铜臭,你也不缺银子,外人都说沈家的生意做得如何大,可珍宝斋的主意还是你出的,航线也是你找的,我也不过出了几条船,就从你这分得了一半。从小起我就比不过你,读书比不过,做生意也比不过,向来是我追在你的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