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浓浓,青松抚檐。养心殿前兽面衔吐,金玉争辉。
青鹤瓷九转顶炉燃着龙涎香,皇帝一身青灰交领右衽宽袖道袍,头戴五岳冠,脚踩十方鞋,缓慢从紫檀边座嵌珐琅宝座屏风走出。
他手边执一把拂尘,清逸脱俗,好似和真正的道士并无两样。
满屋青烟缭绕,嵌着铜胎珐琅的屏风饰有仙鹤,仙鹤腾云驾雾,背上托着仙人,细瞧方知仙人的长相同上首的皇帝如出一辙。
三皇子沈斫跪在下首,一双眼睛通红,伏地叩首:“求父皇为儿臣做主。”
他今日入宫觐见,乃是为云锦而来。
沈斫添油加醋,伏在地上长跪不起,“儿臣本是好心,想着云锦懂医,且二哥此去汾城路途遥远……”
沈斫哽咽,泪流不止。
一个不起眼的宫人失足落水,本是无足轻重的小事。
可沈烬连日陪着明窈流连橼香楼,又日日让汴京最负盛名的婉娘子作陪。
朝中早有文臣不满,纷纷上奏弹劾。
沈斫声泪俱下,“二哥再怎么不喜欢我,也不该如此草菅人命,为了一个婢女滥杀无辜……”
沈烬漫不经心侧目:“失足落水罢了,难不成那夜三弟也在咸安宫,亲眼目睹我推她下水了?”
沈斫咬牙切齿:“云锦会凫水,怎么可能会溺死在湖中,还望父皇彻查此事,还云锦一个公道。”
他看一眼座上的皇帝,眼中阴翳划过,“二哥如此耽于美色,儿臣以为汾城之行……”
殿中龙涎香萦绕,皇帝一手撑着额头,闻言,猛地睁开眼:“老三,你这是在质疑朕?”
沈斫忙不迭叩首:“儿臣不敢,儿臣只是忧心……”
案上忽的落下一块砚台,重重砸在沈斫脚边,满殿宫人齐齐跪地。
皇帝面无表情道:“你在忧心什么?”
沈斫语无伦次:“儿臣只是忧心、忧心汾城百姓……”
花梨木书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忽的被挥落一地,皇帝拂袖起身,烛光跃动在他眉间。
近前看,方见皇帝须眉交白,浑浊的双目透着精光。他并未看沈斫,只朝沈烬道:“烬儿,此事你怎么看?”
沈烬面不改色:“儿臣与此事无关,明窈……”
他眉宇忽皱,似是在斟酌着言语,深怕说错话连累了明窈。
“明窈更是与此事无半点干系,她虽性子骄纵,可她心地良善,不可能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想来是三弟小题大做……”
沈斫不甘心打断:“父皇,此事处处透着蹊跷,还请父皇准许儿臣彻查。”
皇帝抬手,目光徐徐望向殿外:“多宝。”
多宝急步入殿,双手捧着金黄经书上前,毕恭毕敬跪在下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