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山道尽头飘来稀稀拉拉的喜乐,封老二循声望去,只见尘土飞扬,是送亲的队伍。
男人勾了勾唇角,从口袋里取出一副金丝边眼镜架在了鼻梁上,身上的匪气瞬间消散。
封家的二爷长相俊美,身形修长,镜片后狭长的眼尾还有一点揉进皮肉的泪痣,再套上笔挺的军装,模样斯文,气质儒雅,如果胸口没有那朵碍事的大红花,活脱脱一副富家公子的模样。
坑坑洼洼的山道上走来一支无精打采的送亲队伍。
下人擦着汗,惊喜地喊:“二爷,白少爷的花轿来了!”
封老二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骑着马直奔而去。
前行的队伍被拦住,人群里爆发出一阵骚动。
“这是……这是封三爷讨的媳妇儿!”扛着嫁妆的伙计壮着胆子喊,“快让开!”
封二爷尚未开口,他座下的马先不耐烦地扬起了前蹄。
“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拦?”下人赶过来,甩着马鞭,把腰间的牌子亮出来,“这么大一个‘封’字,你们看不见?”
那确确实实是写着“封”字的木牌,被红绳拴着,下面还坠着金色的穗子。
封家的名号在金陵实在太响,不过是一块腰牌,原本懒散的队伍瞬间打起了精神。
领头的媒婆原本已经掉在队伍末尾,趴在小毛驴上打瞌睡,隐隐听见一个“封”字,猛地惊醒,拽着毛驴跌跌撞撞地跑上前来,人影都没看清,先号丧:“封三爷哎,您可算来嘞!”
她把途中遇到的大小事宜浓墨重彩地说了一通,最后小心翼翼地问:“您不是悔婚了吗?”
封二爷的眼皮子抬了抬,双手捏着缰绳交叠在身前,目光粘在人群正中的小轿上,笑得意味深长:“我这不是来了?”
媒婆松了口气,笑逐颜开:“我就说流言蜚语听不得。这白少爷虽然流落风尘成了花魁,可他卖艺不卖身,干净着呢!”
封二爷敷衍地点着下巴,抬手对身后的下人做了个手势。
下人会意,扭头吹口哨。
天地间瞬间沉寂,宛若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紧接着地面上的石子开始微微震动,闷雷般的轰鸣由远及近。
媒婆面色一白,捂着心口躲在毛驴后,嘴里念叨着“善哉”,还把袖管里藏着的佛珠拽出来,神经质地转。
封二爷是带着警卫队来的。
训练有素的警卫员迅速接手了送亲的队伍,连塞着白少爷的小轿都由他们扛起。
封二爷端坐在马上,明明警卫员的速度已经很快了,他依旧有些不耐烦,甚至把鼻梁上的眼镜取下,用丝帕细细地擦,眼角的泪痣都藏在了眼角浅浅的纹路里。
“二爷,好了。”终于,下人凑上前来,“都换成了我们的人。”
“成,走吧。”封二爷满意地将丝帕叠好,再次塞进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