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
吉贝这个名字有些拗口,阿四总觉得不习惯,某天和姬宴平聊起布庄的事宜时,不意间叫成了棉花。姬宴平也能听得明白,还笑:“这倒也准确,不如就叫它棉花好了。”
叫棉花的多了,这名字倒比吉贝好记,从前有朱崖木棉织成的五色斑衣,而今也有棉花棉布。没过多久,外头竟叫棉花的要比吉贝更多了。
棉花的脱籽、纺线、织布等等阿四一概帮不上忙,自有擅长的织女去安排,产出的棉布与直接用来填充被褥的干净棉花在皇宫足量后,被送入各大权贵府邸。
一时间棉布价比黄金、供不应求。
姬宴平联合曾家早一步控制了西南仅有的一小片棉花生产,将棉花棉籽牢牢控制在掌心。姬宴平在做商人这一点上是比不过举家搬迁的王家,但她明白物以稀为贵的道理。阿四的布庄上产出的混纺棉布染成各种黑、黄、红、紫……等尊贵的颜色,由绣娘制成精美的衣裳,除了皇帝和诸亲王的用度,其余都被姬宴平压着货。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皇帝非但自己穿,在姬宴平的恳求下,又赐了宰相们一人一身,务必把棉衣打造成寻常人买不起的价格。除此以外,姬宴平特地将北境的棉花和西南的棉花分了种类,前者为北方白叠,后者为南方吉贝,又从中分了数个等级。
布庄的围墙是阿四特意叮嘱的高,现在方便了姬宴平,将大门一关,周围多放几个人巡逻,牢牢把控渠道,硬是把棉花做到了有价无市的地步。
棉布在冬天穿舒服,阿四让人做了几身厚实棉袄,因穿白不好,染了青色,穿着出门玩儿。阿四混迹在雪堆里,搓球砸每一个路过的官员。
入宫面圣对服装礼仪有极高的要求,阿四稍有一点分寸,她专砸出来的,不砸进去的,不然老官员气得跳脚生病就不容易摆平了。阿四习武是一日不落的,准头极好,臂力上佳,保证让每一个挨砸的人难忘。
过年是大喜,皇帝笑呵呵地对官员们安慰道:“难得大好的日子,诸卿何必计较一小儿,朕不治你们御前失仪的罪过就是了。”
除夕年宴,在外的亲王回京。阿四见到嗣晋王姬祈,两人热热闹闹地打了一场雪仗,飞溅的雪不知牵累多少过路人。阿四年纪小一些,后头便有些吃亏,姬宴平来得正好,袖子一绑就凑上去帮阿四砸姬祈。
玉照是个损的,把长寿和长庚拉上拖姬祈后腿,热热闹闹一个时辰下来,姬祈满身是雪,被宫人簇拥着下去换衣裳。
阿四对刺鼻的味道敏感,捏着鼻子把姜汤一饮而尽,连忙捉蜜饯蜜水去味。长寿也爱甜味,跟在旁边吃得欢畅,姨姪俩把桌上的蜜饯包圆了。
姬祈换了新的夹棉冬服出来,和姬宴平笑说:“我大老远的就听说你在京中的动作,怎么?竟舍得让一分利给曾家。这大方的不像是你了。”
姬宴平对她的说法嗤之以鼻:“我哪回不大方了?再说了,我是懒得处处紧盯着的,迟早也是下面的人去办事。这分利给谁吃不是吃?好歹曾家与我也有两分瓜葛。”
“话说回来,怎么突然弄了个采选良家子的事儿?我院子里清清静静的挺好,可不像你们,要那么多的人陪着。”姬祈在外晒得肤色黢黑,再没有从前宗女的样子,盘腿往阿四身后一坐,手疾眼快抢走盘中最后两颗蜜饯丢进嘴里嚼,“小孩子少吃点好。”
长寿没见姬祈的动作,以为是阿四全吃了,气呼呼地扑到阿四身上闹腾。阿四气得背过手去打姬祈,面上还得哄一哄长寿,用蜂蜜水糊弄过去。
玉照在旁边没有半点想帮女儿讨回公道的意思,笑着拱火:“对对,快叫你小阿姨赔你。”
太子和楚王进门见到的就是这般混乱又热闹的景象,两人挑了边上的位置坐了。姬宴平眼见两位阿姊来,指着她们冲姬祈说:“选良家子的事可不是为我,是为长姊呢,你不如问长姊。”
太子摸过一把瓜子丢向姬宴平:“可不都是你撺掇的?”又与姬祈解释,“陛下还没说具体开选的时日,一时半会儿是见不到开场的。开春你和晋王阿姨若有安排,只管去便是。”
姬祈瘫在坐床上任由阿四锤,有气无力地回答:“我算是累了,母亲也不晓得哪儿来的精力,这两年看尽无数名山大川,五岳都去过了,个月里我是再不想出门了。”她儿时长住宗庙对外界的一丁点向往算是磨灭大半了,出门既辛苦又繁琐,还是家里好,有吃有喝还有消遣。
姬赤华找了一圈,才在睡床角落发现女儿睡得红扑扑的笑脸,大约是玩累了,再多的吵闹也扰不动,兀自睡得安生。她笑道:“遍访名川大山……那可是多少人可遇不可求的美事。”
阿四握拳去锤姬祈都嫌手疼,发出嫌弃的声音:“祈阿姊瘦成一把骨头了,还是在鼎都美人乡里养养膘吧。”
姬祈哼道:“我们家这孩子不是多得很,多热闹啊。前朝那些闲着饭太多的,怎么总想着生生生,还纳美呢,我看见喜欢的不会自己去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