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鹤衔回到家时已经将近晚上九点,她轻手轻脚开了门,看到玄关与客厅都没有开灯才微微松了口气。这是她第一次那么晚回家,虽然已经和陈培通过电话,但她心中还是不免忐忑。
就在沈鹤衔小心翼翼地换完鞋,准备摸黑回房的时候,客厅的灯突然亮了起来。
沈鹤衔吓了一跳,好一会儿才看清坐在沙发上的宋盈纤。对方双手抱胸,黑着一张脸,周身充满了低气压。
“盈、盈盈……”
宋盈纤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声音冰冷地道:“终于舍得回来了?”
沈鹤衔心里有点打鼓,一方面是因为回来得有些晚,另一方面是因为先前对宋盈纤态度不够好,所以怕对方会发很大的火。
“我打电话和陈妈妈说过了……”
“呵,先斩后奏算什么打过招呼?我妈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接?”
沈鹤衔想起那个没接到的电话,心一下就虚了起来——那时候她正在对学姐做坏事。
“手机在外套口袋里……”
因为柳笙歌说过这是两人的秘密,她下意识地想把事情敷衍过去,但还没说完就惊觉这是撒谎的行为,一张嘴立即闭得和蚌壳一样。
宋盈纤还在等她接下来的话,不耐烦地问道:“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沈鹤衔深深吸了口气,回想起柳笙歌先前说过的话,脚步缓慢却坚定地向沙发走去,“我没来得及接,这件事我已经和陈妈妈道过歉了。”
宋盈纤很了解沈鹤衔,就像沈鹤衔能轻易地察觉到她的怒气一样,她也能轻易地看出沈鹤衔有没有撒谎——不过这两项技能似乎都没什么实用性,因为宋盈纤从不掩饰自己的怒火,而沈鹤衔几乎从不撒谎。
所以听到沈鹤衔的回答时,宋盈纤非常确定那个没有接到的电话期间发生了一些什么。
“你答应过妈妈要早点回来的!”宋盈纤怒气冲冲地站起身,“明明是你食言了,为什么还能那么理直气壮?没想到只是上了一个学期的大学,你就跟人学坏了。”
如果放在以前,沈鹤衔一定已经向宋盈纤道歉了,但她现在已经下定决心要改变。
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盈盈,她都不能再用这种息事宁人的态度来对待盈盈了。
“我没有理直气壮,”沈鹤衔努力镇定下来,尝试用平静地语气阐述自己的观点,“无论是没有接到陈妈妈的电话还是回来得晚了,我都感到很抱歉,也已经向陈妈妈道歉。但我已经是大学生了,只是假期去朋友家玩而已,还是在和陈妈妈打过招呼的情况下,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生气,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质问我。”
她确实对宋盈纤的怒气十分敏感,但说老实话,她很少去探究对方为什么这么生气,更遑论追根究底地反问。
柳笙歌的话让她反思了自己这么多年的所作所为,一味地顺从盈盈,将她发火的原因单纯地归结于她讨厌自己是不是真的公平。
或许,她不愿意去了解盈盈,因为愧疚而几近于用逆来顺受的态度敷衍盈盈才是造成她越来越无理取闹的原因。
宋盈纤没想到沈鹤衔会这样反问,一时竟愣在了当场。只是半年没见而已,可眼前的人似乎已经蜕变成了她全然陌生的模样。
宋盈纤想要说些什么,唇瓣蠕动却最终没能发出声音。
她能说些什么呢?
说她只是在关心沈鹤衔吗?说她只是怕沈鹤衔被人骗吗?还是可以说,她只是想知道沈鹤衔和这个学姐是什么关系?
啊,她见得太多了。
那些想和所谓的“冠军运动员”当朋友的女孩,那些跟风追捧帅气女生的女孩,那些擅自假定她们的性向真正图谋不轨的女孩。
她知道她们是怎么看待沈鹤衔的,曾经的她也被这样对待过,所以她比任何人都更明白那个学姐的危险性。
否则只是一个非同专业的学姐而已,为什么要给沈鹤衔补习?为什么要更改她的账户密码?为什么要在假期让她去接自己?
这早已超出了普通朋友的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