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看完了。”
齐诗允把水杯放在桌面上,雷耀扬拿起来抿了一小口,直接坐回椅子上仔细捧读。
如果说卧室里的那个男人之前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现在就像是要在她家借宿一样怡然自得,她有些茫然无措,已经是夜里十点,雨这么大,大排档说不定会提早打烊关门。
“雷生,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我阿妈就快要回来了。”
雷耀扬望向窗外的雨幕,又继续低头看书。
“老主顾碰巧来避雨而已,你阿妈应该不会介意。”
“孤男寡女…你让我阿妈怎么想?”
“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放心。”
“……”
请神容易送神难,齐诗允算是体会到了,况且对方还是个不请自来的黑社会。
男人话虽这么说,但她不敢在卧室里呆着,自己坐到了未着灯的客厅沙发上,盯着墙上的挂钟指针转了一圈又一圈,窗外的雨声也像某种催眠音效,困意也开始爬上她的眼皮。
雷耀扬坐在书桌前,喝光了杯子里的水,又继续翻看了另外几本书,本来想抽支烟,但拿出烟盒和打火机那一刻,他还是改变了主意。
十多分钟后,雨声渐弱,雷耀扬站起身往客厅走,沙发上困倦的齐诗允听到动静,立刻警觉的瞪大双眼转过头。
雷耀扬不禁失笑,看来他在她心里的形象,完全就是个上门讨债的恶人。
“别紧张,我要回去了。”
听到他要走,齐诗允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下去,也算是礼貌的想要将他送出门。
走到门口时,雷耀扬却又突然转身,又吓了她一跳。
“齐诗允。”
“你有你的路,我有我的路,至于适当的路、正确的唯一的路,这样的路,根本不存在。”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我并没有把你当作想要随便发生关系的女人,那天在马场包厢里,当着简sir的面我已经讲得很清楚。”
他抬手想要触碰她,最终却还是极力克制住慢慢放下。
尼采的名言脱口而出,雷耀扬表情极为诚恳,那对琥珀色瞳孔里微光闪烁,现在看起来,他的确像是全港黑社会里最有礼貌的那一个。
“晚安。”
齐诗允听到这番话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待她回过神时,雷耀扬已经走出门,消失在了昏暗的楼道中。
她关上门松了一口气,将父亲灵位上的布帘缓缓拉开,点燃三炷香,准备插进香炉。
恍惚间,又想起雷耀扬那番话,那日在沙田马场,他说自己是他女友…
香灰上还带着温度的几粒火星不慎掉落在她指尖,齐诗允被烫得缩了一下手瞬间清醒,又恭恭敬敬的继续上香,开始不断在心里忏悔,就像是为自己有些崩塌的信仰弥补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