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公主微微偏过头瞧着他,“自然是陛下的心情。”昨日小皇帝特地去相府找了阿暖,也不知现在情况究竟如何?
她虽然面上不急不躁,但心底不是不好奇的。
方镜辞也知晓她不过有几分好奇,故而有此一问,所以动作闲雅给自己斟了杯茶,才慢悠悠道:“很好。”
安国公主微微挑高左侧眉梢,“瞧着除夕那日,我还以为阿暖不会理会他了。”
“殿下为何会如此猜测?”
安国公主却不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悠悠问出一句——“沈公子的身份应该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般简单吧?”
方镜辞喝茶的手微微一顿,面上却没有显露,只是问:“殿下为何这样猜测?”
安国公主却道:“不过随口一猜罢了。”
她站起来,掸了掸裙子,“听说明日元宵宫宴,顾家那位千金小姐要献舞。”
方镜辞微微笑了一声,“倒是不止顾家千金。”
他迎着安国公主微含疑惑的目光,笑得风雅别致,“我们宁国公府的表小姐云裳,也打算在明日的宫宴之上,为陛下献上一支曲子。”
安国公主这才露出讶色,“你那位娇怜可人、才貌双全的表妹?”
虽然对她这个说法有章许不满,但方镜辞还是微一蹙眉,点了点头。
安国公主静默了一会儿,才不确定问道:“她为何也要在宫宴之上献曲?”
不等方镜辞回答,她便自己琢磨开来,“顾家千金献舞,据说是早有入宫打算,你那位表妹……”说着,她露出既释然又惊讶的神色,“她也想入宫?”
“不错。”方镜辞的笑意也浅淡两分,缓缓点头。
安国公主顿时面露惋惜,“好好的姑娘,为何这般想不开,非要将大好年华撒在重重高墙之中?”
方镜辞也并非没有疑惑。得知云裳要见他之时,他虽预感到云裳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但无论如何都不曾想到,居然是要告诉他,她想要入宫。
毕竟是自小在眼前长大的,他心底不是没有惋惜,也曾试着劝过她,只是彼时她两眼含泪,凄楚万分,“云裳失去了家人,孤苦无依,宛若浮萍,随风飘零。如今表哥做了驸马,心中再无云裳半分余地,除了入宫,云裳还能往何处安身?”
面对她此言,方镜辞沉默半晌,终究还是点头,“既然你决意如此,那么我自会助你实现心愿。”说罢,不再去看她满眼凄楚,转身离开。
大概是长久以来借住宁国公府,云裳性格敏感多愁,习惯早早为自己做出打算。凭心而论,方镜辞很是欣赏她有自我主张,故而对她的决定,只要不涉及到自己,往往并不会过多干涉。
也因着他这份决绝、不干扰的姿态,没能瞧见他转身之后,云裳满目泪水,顺着脸颊缓缓流淌而下,更显凄凉哀婉。
她亲自前往公主府要见方镜辞,却被告知方镜辞没有时间,直到月余,方镜辞才重回宁国公府找她。而且不过三言两语,他便转身决绝离去,无情自此。
先前心底隐隐期盼他能劝阻自己的话,他竟是连半句都不曾说。
冬日暖暖的阳光洒落身上,她却只觉得彻骨寒凉。
这一刻,云裳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哀莫大于心死”。
元宵宫宴与除夕宫宴略有不同,少了那章繁琐的祭祀规矩,只待皇帝亲手点亮宫中第一展祈福花灯,紧接着便是整个皇宫亮起千万盏如意花灯,在入幕黑夜之中,宛若星光点点,浩瀚如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