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僭越
置于膝上的手不自觉收紧,方镜辞面上从容笑着,不紧不慢,“殿下忘记了么?我曾有幸受严先生教导过一段时日。”
先前他曾说过此事,安国公主自然也记得,于是微微点头,问道:“所以,是严先生与你说的?”
“不。”谁知方镜辞却矢口否认,眼睛眨也不眨,张口言道:“景之只是觉着,殿下乃是严先生高徒,想来除了严先生,也不会再有他人对殿下说出这样一番话。”
“是么?”安国公主撑着下巴,眸色浅淡,瞧不出喜怒。
方镜辞却只觉得她眼眸之中藏着浩瀚星辰,无端让人想要沉溺其中。
“不过很是可惜。”安国公主的声音也是淡色的,没什么起伏,“说这话的人,却并非严先生。”
方镜辞心底微微一惊,惊怒几乎下意识溢满心头——难道还有其他什么人对她说过此话?
尽管心底有如波涛翻滚,但他面上依旧保持平静,瞧不出半分。只是心底终究难安,故而忍不住以不动声色的姿态试探着,“不知是何人对殿下说出这样一番话?”
安国公主睨他一眼,杏眸中情绪难辩,“你又不认识,我说了有何用?”
方镜辞未出口的诸多疑虑被她不咸不淡的态度瞬间噎了回去。
手撑着眉心,他在心底自嘲着,明知道安国公主身边人才辈出,可他却总是自作多情,将自己认作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偏偏此时酒意的微醺感再次浮出,头有章微微闷痛感。他忍不住食指蜷缩,以指节敲了敲额角。
这番举止并未刻意避让,是以下一瞬,安国公主轻柔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怎么了?”
她的出声询问着实有章出乎意料的,方镜辞微微抬眼,便瞧见她凑过来、不掩关切的目光。
杏眸漆黑,在车顶夜明珠的映衬下,越发显得眉如墨画,眼若点漆。
他微微垂下目光,“无事”两个字才出口,余光便瞥见安国公主朝他伸过手来。
带着体温的掌心贴上额头,安国公主眉心微蹙着,“驸马可是不常饮酒?”
方镜辞低低“嗯”了一声,眉眼依旧低垂,但感官却一直跟随着额头上紧贴的那只手。
“估计是饮酒太多,引发不适。”说着,安国公主便要收回手。
说不清那一刻心头涌上的究竟是何滋味,只知道行动大于反应,在他醒悟过来之前,已经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此举着实太过唐突,可是温软在手,一时之间却舍不得松开。
好在安国公主并未觉得异样,眉眼轻抬,关切问道:“怎么?”
她眼底的关切不似假意,说不清是醉意上头,还是情难自禁。方镜辞望着她关切的眉眼,握着她的手微微收紧,然后低头,在指尖上轻轻落下一吻。
安国公主徒然一惊,手微微一颤,猛地睁大双眼望着他。
她眼底的惊愕太过明显,明显到方镜辞无法忽视的地步。
不等安国公主出声,他便松开了她的手,目光垂落,不知落到何处,只一双浓密纤长的睫毛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像是怕惊动了指尖将要翩飞的蝴蝶。
尽管安国公主从未觉得自己与那种脆弱的东西有半点相似之处。
马车内一片安静,只有车轮滚过青石板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