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那天,江婼笙烧掉了家中属于她的一切东西,只留下一枚银锁片藏在身上。
坐在花轿里,她穿上了有生以来最华贵的衣服,头上戴着珍珠玉翠所制的璀璨凤冠,手腕上带着好几个上好的玛瑙翡翠金镯子,手指上戴着各色宝石的戒指,简直沉甸甸的抬不起胳膊。
但盖在鸳鸯喜帕下的她还是哭了,她才十五岁而已,三天前还在学校上课,一直嫌弃她的继父突然来了学校,告诉她说,她久病的母亲去世了。
家里因为治病,欠了一大笔钱还不起,埋她母亲又是一笔钱。
“你直接说吧,想怎么样?”江婼笙苍白了脸,生父早死,生母也亡,她是孤零零任人宰割的浮萍了。
继父道:“好,既然你问了,我就跟你直说吧。你有三个选择,第一,我把你卖到窑子里做小娼妓。第二,我把你卖给六十多岁的老邢头做小。第三,我把你卖给病秧子还眼瞎的富贵顾家二少爷做冲喜的正妻。”
江婼笙哭的泪流满面:“还用问吗?你早就打好算盘把我卖给顾家了吧!”
“你明白就行,顾家的聘礼我已经收下了,三天后你就出嫁。”继父满意的出了门口,跟守在门口监视江婼笙的两个顾家家仆寒暄去了。
江婼笙在痛哭之后,面对了属于她的现实。
她选择忘了学校里那个几天前还卿卿我我拉小手的初恋男友。那个和她一样家里穷的不得了的男友,她已经来不及像约好的那样和他共度一生了。
来接亲的不是病瞎子二少爷顾凤卿,而是个和江婼笙年龄差不多,长的钟灵毓秀,怀里抱着公鸡的少年。他怀里那只毛色光亮的大公鸡,就是顾凤卿的替身。
江婼笙和大公鸡拜了堂,坐在满目红艳的奢靡婚房里等到天黑,终于等到了一步三摇、姗姗来迟的顾凤卿。
一进门,顾凤卿就遣散走了除江婼笙之外的所有的人。
江婼笙坐在床前,喜帕下的她有点瑟瑟发抖,她曾经幻想过自己成亲的夜晚是什么样子。幻想中没这么奢华气派,但有她想嫁的人,而现在,一切都与她的幻想相差甚远。
揭开红盖头,顾凤卿对江婼笙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脱衣服吧,睡觉。”
江婼笙刚擦掉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她甚至不敢抬头看顾凤卿长什么样子,手指捏着颈间的盘扣,颤声道:“不先喝交杯酒吗?”
顾凤卿道:“我不能沾酒。”
她憋不住的哭声浅浅的漏了出来,顾凤卿摇摇晃晃走到火红的喜烛前,吹熄了蜡烛,又扶着屋里的家具走回了床边。
整个新婚洞房都暗了下来,只剩下窗户格子里透过来的皎洁月光照在屋子里。
即使不吹喜烛,顾凤卿也什么都看不到。烛光于他而言,可有可无。
于江婼笙而言,黑暗让她稍微放肆的哭了起来,她边掉眼泪边脱衣服、摘首饰,磨叽了很久,才脱到只剩下里面最单薄的衣服,坐在了床上。
顾凤卿早就等在床榻里面了,他在床帐阴影里倚墙而坐。
江婼笙擦干眼泪后,还是看不到他长什么样子。
她手里攥着银锁片,顾凤卿挪了过来,对着她伸出了手:“把你手里的锁片给我。”
江婼笙心头跳了一下,她不敢不交,攥的发热的银锁片放到了顾凤卿手心里。锁片放下后,她大着胆子在顾凤卿面前挥了挥手。
“我看不到,你不用试探,我听到锁片上的小铃铛响了。”顾凤卿坐回墙边,说道。
江婼笙惊疑不定的收回了手,总不能挥手也是听到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