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阿父,王车骑应该并无流落在外的庶女。”
他也没料到自己一句话竟然能让父亲联想到那么远,听完父亲的猜测,内心简直哭笑不得,但还要用平静如常的语气向父亲娓娓道:“我说的是王车骑的嫡女,王允之的胞妹,三年前官至雍州刺史,人称小王的那位王氏女,王琳琅。”
他语速比平常更慢,以便让父亲能够更容易接受这个事实。
他的努力起了一定效果,至少谢裒没有立刻说“万万不可”那样激烈的话语,而是安静下来,似乎陷入思考之中。
然而仅仅数息之后,谢裒就反应过来,质疑道:“小王坐怀不乱如柳下惠,阿奴如何能让她答应?”
他这儿子别是故意先说个不可能的人来降低他的心理预期吧。
而听到这个问题,自认已经做好充分准备的谢安也不由沉默了一瞬。
他如今年方弱冠,但城府已然超越自己的父兄远矣,尽管心里想法千头万绪猜疑众多,表面上还能维持住不动声色,用与往常无异的柔和语气问:“阿父,坐怀不乱何解?”
谢裒道:“阿奴不曾见过仁祖和她同席吗,她连仁祖都不动心,可见她这个人根本无心男色啊!”
谢安默然一会儿,挑眉笑了:“无心仁祖便是无心男女悦恋吗?”
谢裒道:“阿奴是不知道,仁祖被丞相辟为掾属以后有多少人来找我试探口风,要不是顾虑他和王琳琅可能有些暧昧,提亲的人早踏破他家门槛。况且他那个相貌天生就招小娘子恋慕,阿奴没见他来家里做客,家里的婢女都变得更勤快了么。后来发现他和王琳琅其实是君子之交,袁家那个小子捷足先登,立刻抢着把妹妹许配给了他,否则还不一定轮得到他袁家。”
谢安道:“阿父可曾想过,为人所悦,未必善于悦人。或许就是因为仁祖不做什么也总能得人欢心,遇到王琳琅这样不容易动心的才会止步于君子之交。”
谢裒顺着儿子的话想了想,好像有点道理诶。
他正为这种新奇的认识而出神,又听自己的三子道:“这是王琳琅给出的信物,我已经应允了。”
谢裒闻言回神,就见自己这个儿子从怀里摸出一物,打开包裹在其外的软缎,托在掌心展示给他看。
那是一根头部带有简单雕刻的檀木发簪,一眼看去朴素无华,完全不像士族女郎的定情信物。不过他也深知王家就是这个风格,一般作假还想不到拿这种东西当信物,所以极有可能真是王家所给。
不过……
谢裒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奇怪问道:“阿奴已经应允是何意?”
正常情况下不是应该说王家已经应允吗?
谢安对他一笑,神色还是那么悠然从容,声音也还是那么和缓悦耳:“小王今日来确认我的心意,我许诺心意不改。所以得拜托阿父,尽快找媒人去王家下聘,否则可能会是王家的媒人先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