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剥削下人的同时,她身为主子,要负责的则更多。
因为下人没有决定权,很多时候都只能奉命行事,所以她做的每个决定,下的每道命令,都不止决定了自己的人生,还会影响到她身边所有人。
尤其是平儿、丰儿这些贴身的。
她勉强以这种“享受更多,担负更多”的逻辑,让自己暂时和这套阶级规则妥协了。
因为她不想好容易活第二次,结果自己却挥着平权的旗帜被贾府、被王家,被整个红楼世界当成个疯子除掉。
这是这个世界的生存守则。
可是唯有一条不能妥协,人命,不容这般轻贱!
“你居然能说出姜嬷嬷毫发无损很遗憾这样的话?在你的眼里,下人的命就不是命,她们的安全就无所谓吗!”
王熙凤冷眼看着王其瑗,将手里的东西重重放到桌上,
“我本来也一直很遗憾,我出嫁后一直忙于家务,回来后也没机会好好聚一聚,重叙我们昔日姐妹之情。
可是现在看来,不是我变了,是你变了。你从前,不是这样视人命如草芥的。”
王熙凤说着,冷眼扫过王其瑗,轻笑一声,
“婶婶还要我好好和你聊聊,怕你日后吃亏,现在看来,她是多虑了。你本已身份尊贵,又是嫡女,若你心里还只有你自己一个,谁又能让你吃亏?”
她说完,无奈摇了摇头,回头看着平儿,
“我们走吧。婶婶厚意,我怕是要辜负了。”
“大姑娘别动怒,老奴皮糙肉厚的,不要紧的。”
姜嬷嬷赶紧上来要劝。
刚才王熙凤忽然发火,还提到自己的名字,可是把她吓了一跳,这时候要是真的就因为这个,让王熙凤走人,伤了两位姑娘的感情,再推了太太的吩咐,那回头太太跟前,自己死一百回也没用了。
“哎!你……”
王其瑗也有些发愣,听王熙凤这样一通训斥,本来还有些愤怒,只是听到后来,心头也有些懊恼。
可是她素来也不是随意开口道歉的个性,况且她也不是故意的啊。
她……她不就是一时生气,说话难听了些么,谁还真的遗憾姜嬷嬷没事了。
这个堂姊真的是!把她说的这样冷心冷性的!也太过分了!
“大姑娘显见得是太久没回来了,怎么连咱们四姑娘这刀子嘴豆腐心的性子都忘了?
别说旁的,就看姜嬷嬷手上这镯子,还是四姑娘才赏的呢,这么好的水色,多少小户人家的太太都还没得,可见四姑娘看重、爱惜姜嬷嬷。
方才四姑娘不过是一时气急,说话失了些分寸,这也是咱们太太一直头疼的。
大姑娘这回来才是刚好呢,快趁早和咱们四姑娘说说话吧,也好改改她这一时兴起便胡乱说话的性子,不然日后若是因了这个出了什么大错,到时候带累得大姑娘在外头声誉,岂不是罪过更大了?”
眼见得王熙凤居然真就要扶着平儿出去,知道指望这个一向和王熙凤同声同气的平儿是不可能了,银蔷心下暗叹口气,赶紧过来笑劝。
王熙凤刚要走出去,听她半软半硬的这一篇话,只得住了脚,抬眼打量了她一回:
“你倒是伶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