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时明煦睁开眼。
他翻身坐起时听见狂风的卷啸,屋内温度已经很低,被褥一夜之间显现出单薄,雨珠密集地打在玻璃上,一切晦暗如昨日。
暴雨还没有停。
时明煦下了床,意识朦胧地往洗漱间去,在脱掉睡衣的同时,伸手往衣架勾去——但只摸到冰冷微潮的墙壁。
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
自己如今,是在时岑的身体里,在另一个世界。
索沛房间里没有动静,人站在洗漱间镜前时,惟有流水声遥映暴雨,时明煦鞠水搓了把脸,将湿漉漉的额发撩到脑后,又望向镜中的脸。
接着,他用心声轻轻呼唤。
“时岑?”
没有回应。
时明煦擦净脸,又刷好牙,客厅的挂钟显示,现在才刚六点零十一分——或许是对方昨晚睡得迟,还没有起。
他打算暂时回卧室去,却在收回目光的途中,注意到书桌上一卷零散的纸张。
它们十分陈旧,页缘卷边泛黄,字迹也不甚清晰,但最上面一张的边角有两行歪歪扭扭的新留言。
“老大,又找到一些。昨晚敲你门你没应,我放桌上。”
索沛一看就很长时间没写过字了,但好在勉强能够辨认,时明煦拉开椅子坐下来,将台灯旋拧开。
“啪嗒。”
灯丝贯通电流后,书桌前逼仄的一囿瞬间亮起,小团暖光笼罩住时明煦,隔绝开周遭的晦暗混沌。研究员将那些记录展平,仔细翻阅。
今日人造肉价格下跌,大雪导致蔬菜稀缺,城防所宣布七十七区有刺藤入侵,戒备等级三级依旧大多是琐事。
直到。
乐园历131年3月21日
距离神降临乐园,已经整整二十年。
今年的春天来得格外晚,街角仍有积雪。
侍者教导我们,神明不会随意拯救世人,有罪之人需先清除其罪孽,除却诚心祷告外,还应敬畏世间的风霜雪雨,经受圣安东尼的考验。
风霜雨雪。
三十年前,乐园也曾经出现这种古怪的极端天气吗?
时明煦起身勾到平板,下意识输入自己的id号尝试链接,却发现查无此人。进而他反应够来,摸出时岑的id卡,对照查询。
相关记录数据寥寥,并且都没什么异常——但也可能,是时岑的身份权限不够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