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开着。
沈司检坐在后座上微仰起头,坐姿不像白天清醒时板正,合着眼沉浸在醉意里,半天都没有说话。
坐在驾驶位的谭沛扭过半边身子看他,见他这幅仿佛是失恋失意的模样,又想到他待会儿回家还要面对南秀那张刻薄的脸,不由得替他浑身难受。
“要不我送你去酒店住吧,也快十一点了,别折腾了。”
沈司检简短地回了句:“不用。”
谭沛忍了又忍,还是替他抱不平:“就算你有错,这个错误惩罚你好几年了,欠的债也该还清了吧?”
被车外冰冷的夜风一吹,沈司检清醒了不少。他抬起手揉了揉眉心,苦笑一下后坐直身体,道:“怎么还得清。”
他身上酒气浓重,但口齿清晰,意识也仍清明:“走吧。麻烦谭大少送我回家。”
作为至交好友,谭沛是亲眼看着他如何度过这六年的,旁观都觉得心累,更别说深陷泥潭的当事人。
“盛洁回来了。”谭沛有些冲动,脱口而出后立马后悔了,尤其是看到沈司检的神情,心里更是不好受。
“挺好的。”沈司检轻声说。
沈司检进门就看到家里一片狼藉,摔碎的杯子和撕碎的书混在一起,地毯也歪斜着,客厅里连落脚都困难。
保姆郑阿姨不敢收拾,见他回来明显松了一口气。
他环视半圈,没什么情绪道:“收拾吧。”
“可太太——”郑阿姨局促开口。
“我会安抚太太的。”
沈司检脱了外衣放在沙发上,帮着郑阿姨一起捡散落在沙发附近被撕扯得乱七八糟的杂志和书。
“我自己来就好了。”郑阿姨催他去休息,“已经很晚了。”
沈司检还是坚持和她一起把客厅清理干净,才说:“今天的事不用和我妈说。她最近身体不好,别叫她担心了。”
郑阿姨一顿,抬眼撞上沈司检冷静的视线,沉默了几秒,还是点点头。
自沈司检和南秀结婚以后,沈夫人怕另找保姆照顾不好南秀,就嘱托信任的郑阿姨来了小夫妻的新家工作。
郑阿姨在沈家做了几十年工,是看着沈司检长大的。沈司检待她也亲近,这么多年她一直都叫他的小名。但面对南秀时,她深知自己就是一个保姆,也不敢叫得太亲昵平白招人厌烦,一向称呼她为“太太”。
结婚这几年沈司检和南秀的矛盾渐深,沈夫人怕儿子冲动,常要郑阿姨告知二人近况,原本电话只是一月一打,到近半年几乎每个星期都要打两个电话来关切询问一番。
像今天这种南秀发脾气砸东西的事,要是沈司检不说这番话,郑阿姨肯定是会告诉沈夫人的。
在谁家做事就要听谁的话,郑阿姨心里也有谱,更心疼沈司检夹在妈妈和妻子中间处处为难。
两人的卧室在一楼,沈司检走到门前,深吸一口气,抬手敲了下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