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生夏长,秋收冬藏。
一转眼南秀在孟家已经生活了小半年。
夜里下了一场大雪,窗外风雪声呼号不绝,晓秋被屋内冒着热气的炭笼熏得犯困,忍不住掩嘴打了个哈欠。而南秀还在对灯细致地练着字,写上许久才会略歇片刻,揉一揉手腕放松。
晓秋抬手拍拍自己的脑门,清醒一些后走进内室将汤婆子塞进被子里,听翠儿小声念叨了一句:“近来姑娘的腰身瘦了许多。”
晓秋随口应道:“姑娘正是长个子的时候,变瘦一些也是正常的,更何况在学习上过于刻苦用功了,劳心又劳神。”
翠儿将衣裙捋平整,仍然觉得奇怪:“那也瘦得太快了……冬日里总要胖上一些的。”
每日南秀饮食规律,饭量也不小,但还是迅速消瘦下来。翠儿负责照管她的衣物,早就发现了异样,半个月前才送来的袄子,明明刚穿上时腰身是正好的,这两天就有些松了。不过她脸色还是红润润的,出落得越发好看了,这也都是短短几月间发生的变化。
孟夫人也发现了这一点,但她也如晓秋那样心大,感慨说:“秀秀就像花枝,我们孟府有合宜的土壤,便将她养得越来越好了,天注定该是我们孟家的人。”
南秀在孟家住下的最初几个月,孟夫人燕窝鱼翅大把地拿来给她吃,恨不得以牛乳泡澡,才好不容易将她的皮肤养白一些。自深秋到如今,她整个人迅速变美,肌肤雪莹莹的透着光,唇红齿白,发色原本只能算乌黑,现在也格外油亮柔滑,从头到脚堪比脱胎换骨一般神奇。
孟夫人甚至觉得她人也变得聪明了一些。
不过只有晓秋和翠儿两个贴身侍奉的侍女清楚,南姑娘的“开窍”全是夜里点灯熬油换来的。要是女子可以科考,以南姑娘这种努力程度,也绝对可以金榜题名了。
孟微勤不确定是否因他提前窥得天机,插手扰乱了一些原定的轨迹,所以导致这一世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虽然许多事情按照他的记忆分毫不差地发生了,可南秀表现出来的性格却和前世大不相同。
毒螃蟹一事他着手彻查后证实与她并无关联,此后她与引襄也再没有任何交集了。引襄安然无恙,而她每日只知道笑呵呵地与孟菱打闹,打牌人手不够时还要拉他充数。
每天南秀最大的事就是听孟夫人讲学教琴,她从小没有体会过的母爱都在孟夫人身上得到了。孟菱也总跑来找她玩,三人凑在一起打叶子牌,赢走了孟夫人许多金贵首饰。孟夫人乐得哄两个小丫头开心,经常隐藏实力装输,院子里整日都是欢声笑语。
孟微勤的院子离得近,常能听到她们的笑闹声。
孟夫人若有事离开,正好他又闲在府上,过不了一刻钟他的院门就会被敲响。打开门便能看到南秀弯弯的笑眼,眼巴巴邀请他去院子里吃点心打牌,偶尔还要负责给她与孟菱做裁断,评定两人画作优劣,选一个胜负出来。
自然每一次都是她输。她学画才几个月而已,孟菱虽然画技平平但也是得过名家教导的,不过她从不气馁,每一幅画都珍惜不已地卷起收好,摆放在书阁上。
孟微勤偶尔会指点她几句。
有时候他会觉得恍惚,前世的记忆好像只是一个虚幻的梦境,面前这个爱笑开朗的南秀才是真真切切的。
初八这一日是他生辰。
全家人一同用饭时都送了生辰礼给他,唯独南秀支支吾吾地说还没来得及准备。
他倒并不在意。但等入了夜,孟菱却神神秘秘地把他拉到了南秀院子里,迈过门槛看见院子当中摆放着一面不小的绣屏。走近后发现绣屏上并不是用绣线绣出来的图案,而是画出来的一幅画。
南秀撑着灯站在绣屏后,语气含笑道:“这是我最满意的一幅了,还请老师点评。”
“为了练出这幅图,秀秀画废了不知多少张纸。”孟菱心疼又骄傲地说,“但她觉得这礼太轻了,不好意思在全家人面前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