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玉打发丁全进去喊赵西平和隋良出来,她拉着胡安岁往厨院走,说:“我把你姨爹和表舅喊出来,你一个一个磕,多讨两个压岁钱。茶舍里面吵得慌,说话都要扯着嗓子喊,我们坐这个屋说话。安哥儿,你一个人来的?你娘没来?”
“没有,她年前得了风寒,在家养着。我本来是想在家陪她的,她担心我过了病气,不肯见我。之后我出门去看人烧火把,想替她烧一个,路上听人提起城北客舍今晚热闹,我就跟着过来了。”
话落,门外有了脚步声,胡安岁起身去迎,见人就要拜,赵西平动作快,一把扯起他。
他用眼神向隋玉求助,这孩子叫什么来着?这又是什么意思?
“安哥儿给你们拜年来了,不过这还没到新年,你们当姨爹当表舅的,可要给我外甥包压岁钱。”隋玉看懂了他的意思。
隋良搂着大外甥往长凳上坐,说:“你小子,再不来我都要忘记你长啥样了。待会儿给你装一兜压岁钱,明年记得还过来。”
胡安岁笑眯眯应下,他用余光打量这个表舅,一年半未见,大伙儿都长进了啊。
赵西平出去一趟,不多一会儿提来一壶红枣姜水,让胡安岁喝一碗驱驱寒。之后又端来烤羊肉和烤鱼,但胡安岁体弱,吃不得这些东西,稍稍尝两口就放下了。
“娘?我听说咱家来客了?”小崽提着帛布糊的灯笼走进来。
一个穿着大红色缎花锦棉袄的小子迈过门槛进来,红袄映得他脸白如雪,唇红齿白,一双眼眸水灵灵的,灵动的眉眼甚是出彩,像是画里的人走了出来。
胡安岁满眼的欣赏,他对隋玉说:“姨母,我这个表弟长得出彩,你把他养得真好。”
“原来是表哥啊!我想起来了。”小崽有印象了。
“把我忘记了?你娘没跟你提起我?”胡安岁故作失望地问。
“没忘,只是你长俊了,我没认出你的脸。”小崽不慌也不忙,他解释说:“我记得你,也知道你家在哪儿,我跟我舅舅进城的时候还跟他说过从哪条路可以去你家。”
隋良:……他差点相信了。
小崽走到隋玉旁边坐下,他有点热,问能不能解开棉袄敞一敞风。
隋玉只允许他解开两颗扣子,“你安安静静坐一会儿就不热了。”
胡安岁的目光落在他们一家四口穿的衣裳上,袄裤蓬松但不笨重,起坐的动作,看着很厚的袄轻轻松松就折下去了,手一松开,又快速回弹。
隋玉注意到他的目光,她主动说:“这是棉花做的袄子,你也听说了我种棉花的事吧?种子就是从你舅舅手里得来的,我种活
了大半。”
“姨母别多心,我不是为了这事来的,棉花种子我舅舅给你了就是你的,我不是来抢功劳讨好处的。”胡安岁解释,“我是从我爹那里听说了棉花的事,也有些好奇,就是一直没找到机会过来长见识。”
隋玉看赵西平一眼,他出去了,几句话的功夫,他从隔壁拿来一件棉袄,这是拿给客商们试穿的。
胡安岁接到手,跟芦花袄以及羊皮袄相比,这件袄子实在是太轻了。
“本来是该给你和你娘各做一身棉衣的,棉被也该给你们送两床过去,但今年棉花就种了两亩,产量不多,没有多余的能送给你爹和你母亲。如果撇开他们,单独给你和你娘送棉衣棉被,棉衣棉被落不落得到你们手上都是两说,反倒还要给你们惹麻烦。”隋玉解释,“明年棉花种多了,我给你家送五六十斤棉花,到时候你跟你娘都能穿上棉衣。”
就这一番话的功夫,胡安岁能感觉到搭了棉袄的腿在回温了,这的确是个好东西。他想了想,不好意思地问能不能把棉袄拆成棉裤送给他,冬天的时候他冷了,上身能穿羊皮袄,但腿脚穿得再厚都是冷的。
隋玉喊来翠嫂,让她拿布,今晚就做条棉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