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西平很快就走了,甚至没跟隋玉打招呼,将喧闹声远远抛在身后了,他才慢下脚步。从点头同意隋玉出门摆摊的那一刻起,就意味着他往后要经常面对今日这般的窘境,相熟的或不相熟的,免不了会用同情怜悯的眼神看他,背地里甚至会与旁人议论。
“赵夫长,今天没下地干活?”
赵西平扭头看过去,说话的人是他手下管辖的一个卒,他点头说:“地里的活忙完了,明天去借耕牛犁地。”
王二牛勒停骆驼走过来,他挺同情赵西平的遭遇,走近了,他开口说:“赵夫长,我们是一起上过战场的兄弟,我说话直,也就不藏着掖着了,要是得罪了你别往心里去。是这样,你一个人的俸禄养三个人,我估摸着挺紧巴,要不来地里帮我收豆子,我给你粮食。”
哪怕知道他是好意,赵西平还是觉得难堪,他摆手,说:“之前有人也提过,你嫂子不让我去,她担心我做活太重累垮身子。”
“噢,那就算了。”王二牛立马压下话茬。
话说出来,赵西平自在了些,他拍了拍骆驼的大肚子,绕了一圈,指点说:“多给骆驼吃干草,它窜稀了。驼峰也瘪了,少给它喝水。”
王二牛点头,说:“这几天忙,骆驼是我老爹在喂,我回去了注意点。”
“你回去忙吧,我也回去了。”赵西平背着手离开,走了几步又回头说:“多谢你为我着想。”
王二牛挠了挠头,心想赵夫长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
赵西平没回去,他绕道去官府登记借耕牛,这时候大多数人地里的庄稼还没收完,耕牛都还闲着,他去挑一头膘肥体壮的青壮牛,又选一把好犁直接扛走了。
隋玉那边也开张了,又一行商队进城,可能是受了守城官的指点,进城直奔她的摊位,一下子买走一锅包子。
“二十五个包子,七十五文钱。”隋玉将热腾腾的包子挟进他的包袱里,关切地说:“这一趟辛苦了,开年出去,年尾才回来。”
“有命回来就不错了。”大汉摇头,声音还带着从风沙里淌过的干哑。
人走了,隋玉将包好的包子放进蒸笼,说:“良哥儿,加火。”
隋良坐在地上,闻言往泥炉里又塞几根柴。
路对面的包子娘冷眼盯着,隋玉看过去时,她迅速挪开视线。
锅中水开,蒸笼里腾腾大冒白烟,城外的狂风吹来,路上飙起灰黄色的尘沙,隋玉忙拿东西盖住面盆和馅料。
“新来的?”一个歪戴头巾的男人走过来,说:“摆摊的规矩懂吧?”
隋玉点头,“钱是怎么收?”
“每日两文钱。”
隋玉掏出两枚铜板递过去。
“挺识趣。”男人颠着两文钱走了。
隋玉吁口气,待风沙停了,她拿抹布擦擦菜板,揪坨面继续包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