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娴笑笑,这孩子又天真了,这里距山底不远,乱石丛中青草长得茂盛,山下还有树林子,这头骆驼野放后不愁吃喝,傻了不成再寻回来做苦力活。
耳边鼾声起,一部分仆从已经睡着了,宋娴也打个哈欠,她望着越走越近的九人,打头走的那个大肚子男人一脸横肉,满脸的凶相,绝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在距商队一丈远的地方,蚂蝗停下了,他先是为他给商队带来的恐慌道歉,再道明此行的目的。
“我叫马旺,人称蚂蝗,管着山下渡河的船家,不知道你们听没听说过。没听说过也不妨事,下次路过跟人打听一下,报我的名字,你们渡河的时候船家不敢使坏。”马旺实打实地说,“我追上来就是为了你们手上的虎骨酒,我有个老爹,年轻的时候也是在河边划船的,年纪上来了,他腿疼得走不了路,我今年年初听人说虎骨酒能治这病,打听了一下,就打听到你们头上。你们给老栓虎骨酒,不就是为了渡河不出事?虎骨酒给我,我只要不死,就保你们渡河的时候不受骗不上当不遭船家威胁。”
宋娴目光一动,她看向隋良,这倒是值得一试,结交蚂蝗可比结交老栓值当。
“行,我家里的确是还有一坛子虎骨酒,等我回去了,我托过路的商队给你捎过来。”隋良说。
“只有一坛子?包含许诺给老栓的?”蚂蝗问。
隋良眼皮一跳,他攥着手说:“我下次不知道是哪年渡河了,怎么可能提前许诺他。就这一坛子,剩下的估计只有一小罐,这是之前剩
()下的,我们留着自家喝。”
蚂蝗也是诈他的,他思索一二,一坛就一坛吧,够他老爹喝上一年了,之后他再想办法。
“那你记得托商队捎过来,七月之后,我让人在河边守着,商队来了报我的名字,有人去接酒。”蚂蝗说,“你们的名号跟我说一下,我回去了吩咐下去。”
“隋氏商队和宋氏商队,两个当家人分别叫隋玉和宋娴。”隋良说。
“你就认从敦煌来的两个女客商,我姓宋,以后商队路过必定有我跟着,你认个脸。”宋娴说,“以后再出关,若是碰到安息商人,我再跟他们换虎骨酒给你。”
蚂蝗看她一眼,说:“早有耳闻,你要是说女客商我就知道了。对了,你们有没有吃的?我们从昨天到今天,就昨天早上沾了水米。”
小春红拿出一兜炒米扔过去。
事情说定,两方人隔着段距离席地而睡,蚂蝗和他的狗腿子晌午在商队混了顿热饭,吃饱了就折返下山。
大成走了一夜,腿都要走断了,歇了两个时辰听到蹄声,他赶忙往远处跑,躲在一方巨石后面听到几个狗腿子奉承蚂蝗的话,他心里一凉。
歇过一天一夜,商队再次赶路,那头前肢受伤的骆驼勉强能站起来,但走路困难,更别提爬山了。
宋娴让人摘了它的铜铃,自此它远离故土,也自由了。
商队远去,坠在后面的骆驼大声鸣叫,呼唤着族群,它试图跟上,但只能眼睁睁看着族群越行越远,最后只有伏倒在地才能听见蹄声。
日落月出,斗转星移,蹄声消失了,受伤的骆驼站起来吃完豆粕,它用后蹄踏石头,山上又响起阵阵蹄声。
……
半个月后,商队下了洪池岭,等候在武威郡的十人小队拿出赵西平给的一支马鞭,隋良见了大喜,又有卒吏护送了。
隋良归心似箭,商队一路疾行,终在六月初五抵达敦煌。
“娘——”绿芽儿看见宋娴,眼睛一亮,她翻身下马,快步往城外跑,激动地说:“我来的真巧,刚过来就遇上了。”
宋娴心中大快,一路的疲惫一扫而光。
隋良来回扫视四周,他急切地问:“只有你一个人过来?小崽呢?我姐呢?”
“我是从客舍过来的,学堂散学了,我回城的时候来城门口等一等。”绿芽儿解释,“嫂嫂在地里干活,小崽我不知道在做什么。”
隋良不甘心,他拦住要进城的商队,说:“绿芽儿,你再回客舍一趟,让我姐和小崽来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