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令正胡思乱想着,忽听云姐姐“哎呦”一声,单举起一根手指给她瞧,“叫小虫咬了个大包。”
果然见眼前那葱白小手的指头上一个不小的红色凸起,“是蚊子咬人吧?”
只是说话间就瞧着那凸起大了一圈,妃令正觉奇怪,正巧却听到姨母在园子那头一路喊着云姐姐的小字而来。
“宜都——”
“宜都——”
云枝扶着妃令的肩头回应着,“阿娘,我同妃令在这头。”
娘子一眼瞧见宜都挂在那藤上,心都叫她吓得揪了起来,“你这妮子,把妹妹带来这儿受虫叮么,爬高上树的没个规矩。”
一面说一面将人掺了下来,嘴上虽教训着,手上却半分不敢含糊,小心将她鹅黄的襦裙提起小小的弧度,免得她一个不小心踩到裙角上跌下来,娘子可要心疼坏了。
宜都给母亲身后的丫头桐儿指了指方才择选好的葡萄,“要这一串,我特地给妃令选得。”
娘子是一向什么都依着她的,“好好好,我的小姑奶奶,南市上的时令水果还不够你妹妹吃的?竟打起你阿爷这片葡萄的主意了。”
娘子要拿帕子给她擦拭净手,宜都正觉得指头有些麻不乐意人碰,扭身歪在母亲身上撒着娇,“阿娘怎么这会子就来了,昨日不是还说头疼的毛病犯了,现下是大好了么?”
娘子这才想起正事。
“是今夏裁剪的新衣到了,你同妃令一人两件,一会儿到前院试试大小。”
“这样快?往常不是得一月才得好,今次不过十日罢了……”
“今岁不同往日,”说起宫里,娘子不觉轻叹一口气,抚了抚云枝鬓边的细小绒毛,“明日太后殿下千秋,官家为表孝道,自然是要大力操办的,届时京中四品上的官眷皆要入宫贺寿。”
宜都自然知道阿娘缘何叹气。
原本梁王有阿爷为其做政治主张,军事上又有舅家在孜阳□□西旗人之战功,当是夺嫡极热门人选。
可仍敌不过二王,凭借临南一战收复百年失地叫官家龙颜大悦,如今已封了二王生母为后。
二王虽并未再晋封,可这事大局已定,新的政治集团已经早早将阿爷排除在外。
“升溢粮”案之后,阿爷郁郁良久,在朝中越发成了边缘之人。
阿娘一面担心阿爷一蹶不振,一面也发愁起宜都自己的婚事。
同梁王婚事告吹,云枝自己倒是并不觉得可惜。梁王面对自己时大半时间皆是阳光和煦之态,可自己没由来便觉得他沉郁难懂,总是耐不住性子陪他,恨不能插上翅膀从他眼底下飞走。
若真成了,想必也是怨偶。
这会儿倒有些不道德的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