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当然不会为了年轻人的几句厥词就给个职位,他这样做,多是为了李爻。
只是就事论事,景平可以平步青云了。
谁知景平只轻轻松开李爻,向皇上异常恭敬地行了个礼:“草民贺景平,是信国公世子,当年家遭不幸,侥幸不死,才心有罔顾,如今得陛下点拨茅塞顿开,不该偏执于自家私仇。且草民胸无大志,不想朝中为官,只愿伴太师叔鞍前马后,伺候周全,足够了。”
贺景平自爆身份。
小院里突然安静下来,无人说话。
一阵风过,皇上刚要再说什么,李爻又咳嗽起来。他咳得急,脸涨得通红,青筋从脖颈直攀到太阳穴,皮肤下的血管都涨起来,仿佛下一刻要爆出血来。
众人的注意力一下被他牵扯了。
李爻哆哆嗦嗦,从怀里摸出药吃下,向赵晟断断续续道:“草民……草民咳嗽又犯了,需得缓一缓,眼下还是先把……咳咳咳……把郑老师迎回……咳咳咳……”
李爻心眼子多得很,到底有多少,赵晟数不清。
他见李爻这般,心里抽扯得一凉,兀自有点难过——他看不出李爻是不乐意继续刚才的话题,还是真的咳嗽犯了。
幼时那个伴他读书写字、陪他去御膳房偷点心、捞了御花园的鲤鱼现场生火烤来吃的少年早就不见了踪影;就连九曲十八弯心思只对外族的李相也远得像留在了上辈子。
如今,李爻对他只余礼待和疏离,终归是回不到从前了吧。
那般赤诚,是先皇亲手葬了,他则一直袖手旁观……
但赵晟一国帝君,来此自有目的,见好就收,赶快道:“好了,快让景平服你回去休息,朕要去驻邑军营,也不多待了。”说罢,他摆摆手免去众人恭送,转身走了。
景平则二话不说,扶李爻回屋。
进门好半天,李爻还在咳嗽,像怎么都停不下来。
景平急了:“怎么药效变得这般慢?”
李爻深吸一口气,鼻息都在哆嗦,掀眼皮看他一眼,浅声道:“让你气的。”
景平表情跟着紧张起来。他顿挫片刻,突然撩衣袍跪下了。
这倒是把李爻吓了一跳:“这是做什么……还没过年呢。好了好了,你起来,我逗你的,咳咳咳……”
景平:……
他抬脸看李爻,这人刚刚都要碎了,现在又能不着四六地“逗他”,让他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惆怅。
“以为我怪你御前莽撞?”李爻平了气息,扬手随意拨拢景平额前的碎发,“你家的旧事,你有自己的打算是好事。如果整件事是浑水深处有大鱼,依靠皇室力量查因果是上策,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