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迁早上在家里已经吃过东西,便直奔杂货铺而去。
村里的婚嫁简单,所谓定亲,便是将三书六礼里的两书跟五礼都包含在内,并简化又简化后的版本,主要仪式只剩将准备好的聘礼送到哥儿姐儿家。
宋兰昨日跟李秀云打听过村里人的聘礼规格,一般条件稍微好一些,且双方家都重视的,像陆叶前些年成亲,是给了八两银子做聘礼,物品则准备了两匹布,两对鸡,龙凤烛、喜字对联等物,差一些的,也有人就给个一吊钱,再搭几个喜字,便算完成了。
沈迁跟宋兰昨晚算了下,分家分到的那八百文,跟陆久给的卖鹿的五两银子,他们上次在县城用了四百多文,后面在村里又买了一百文钱的米,所以加在一起,手里还有五两出头的银钱。
这些钱,虽然分不出太多做聘礼,但在物品上,母子二人想法一样,不能太亏待陆久,而且若是连红烛跟对联这些都没有,算什么成亲。
沈迁在杂货铺买了龙凤烛,又挑了些干果跟糖,干果是他记得穿越前,大家婚礼上都有会,糖则是那天在山上,陆久给了他两块小的硬饴糖,既然随身携带,想来是喜欢。
买好这些,沈迁又问路去了趟卖书跟文房四宝的铺子,他这两日用的笔墨纸砚都是陆水生的,这东西贵,不能总薅着学生的用,得自己置办一套才行,而且聘礼里的喜字跟对联,他打算自己写,还要买红纸。
沈迁原先就知道这些东西贵,但没想到这么贵,一刀最便宜的纸,不过七十张,就要五十文,笔墨也不便宜,难怪村里人都说送不起孩子读书,除了给先生的束脩,以及读书占了孩子干活时间的隐形支出,买这些东西的钱,也不是一般家庭能负担得起的。
笔墨纸砚买齐,再加上写喜字跟对联的红纸,红纸更贵,直接按张算钱,沈迁一下子就花出去了快三百文,加上之前买龙凤烛跟干果饴糖的,一两银子快去了一半。
最后还剩布没有买,至于鸡,村里人都有养,到时候跟李秀云或者李桂香买就行,而且他双亲不全,陆久父母都不在了,只需要买一对。
沈迁一边往布庄走,一边想着还有什么没买齐,抑或是可以在银钱允许范围内加上的。
他心里想着事,被人叫了两声才回过神来,抬眸就见陆水生朝他飞奔而来,身后还跟着个气喘吁吁的青年。
陆水生直接跑到沈迁跟前才刹脚,仰着脑袋道:“沈叔叔,我爹找你。”
青年这时也跟来上来,道:“沈小哥是吧?我师傅跟陆师兄想请你去一趟,谈那几样家具的事。”
沈迁心中一动,生出一种谈完后,买布的预算会提升一档的预感,笑着道:“有劳带路。”
三人走了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到了陆叶师傅的家门口,距离主街不远的大宅子,跟陆叶说的,生意被人抢走了不少的初印象并不相符,不过转念一想,能在县城开得起铺子,且有手艺傍身,还收了不少弟子的人,家里条件又怎么会差呢?
以陆叶做例子,出师不过几年,他家就已经算是村里条件很不错的了。
三人一进门,青年就大声喊道:“师傅,陆师兄,我跟水生将人寻回来了。”
他这一声喊,原本坐在堂屋里说话的人全都站起身,看了过来,为首的老人率先走向沈迁,笑着道:“我这小弟子一惊一乍的,没吓到沈小哥吧?”
“没有,”沈迁含笑道,“听叶哥说今天是您寿辰,小子祝您老日月昌明、松鹤长春。”
“好好好,”老人的笑得眼角的细微都挤在了一起,又状似无奈地道,“也不是整寿,是他们几个师兄弟非说要给我热闹热闹。”
他着急跟沈迁谈画样的事,不然也不会这个时候将人找来,客套完之后,就吩咐堂屋里的众人,“你们自己玩,我跟沈小哥去谈点事情。”
三人在偏厅坐下,有弟子送上茶水后,老人便迫不及待地道:“那几张画样我看了,陆叶说你愿意给我们用?”
陆叶无奈道:“师傅,你待沈迁喝口茶,歇一下吧,而且他现在连您姓啥都还不知道。”
“你没跟他说过吗?”老人难以置信地瞪了陆叶一眼,转头对着沈迁的时候,又恢复了笑容,道,“我姓周,你叫我周木匠,或者按陆叶的辈分,叫我一声周叔都行。”
“周叔,”沈迁唤了一声,笑着道,“就算不给你们用,我东西既然打出来了在家里摆着,别人想学,迟早也能学了去。”
周木匠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表情有些戚戚然,继而认真地道:“你放心,我周某人跟这些徒弟都不是白拿人东西的人。”
他开门见山地道:“你这几张画样我很喜欢,但也不知道打出来的东西卖得好不好,你看这样可以吗?四张画样,每张我先给你五百文,之后每卖出一样东西,再分你二十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