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珩说完,屋子里才总算安静了一阵。
施晏微沉吟片刻,终究只是无声地对?着他点了点头,却并未与他说话。
宋珩吩咐婢女好?生伺候她?,又叫冯贵往各处赏了银子,这才安心离开。
这日,宋珩于军中处理?军务。
晌午,部下送来密报,道是湖南和节度使对?江晁自?立称帝颇有微词,宣歙和镇海节度使借着前朝宣城公主李令仪的名义,在其所治的州县内大肆招兵买马,意欲共同?讨伐南魏。
倘或这两股势力结成一派打着光复前朝的旗号讨伐南魏,其余忠于前朝的节度使必定纷纷起兵响应,届时南魏危矣。
然而宋珩却并不打算插手?此事,只叫密切注意前朝废帝、定陶王李楮的动向。
宋珩听完密报,又听人来报说程司马在帐外?求见。
“请进来。”
宋珩阖上目,右手?握成拳头砸了砸隐隐发痛的额头,语气平平地道。
程琰进前朝人拱手?行军礼。
宋珩缓缓睁眼,剑眉微蹙看向他,沉声问:“何事要禀?”
程琰观他面色不佳,有意放缓了语调,“近日长安城中传出不少有碍于节帅名望的声音和言论。”
宋珩闻言,指尖扣在桌案上,沉默片刻立起身来,平静道:“说来听听。”
程琰吃不准他的态度,小心谨慎地观察着他的一言一行,如实道:“城中多有宗室和士族出身的官员指摘节帅打着拥护废帝为正?朔的旗号留守洛阳,迟迟不肯前往定陶迎回废帝,乃是起了欲要拥兵自?立之意,与那?狼子野心的江晁一般无二。”
话音落下,宋珩仍是维持着先?时的神情,眉宇间甚至隐有舒展之意,仿佛对?于那?帮人的不敬之言,并未有一丝的怒意。
程琰轻出一口气的同?时,却也起了几分疑惑,低声询问宋珩可要做些什么将这些风言风语的苗头掐去。
宋珩挥手?表示不必,旋即面容平静地说道:“且等他们?将这话传到长安城外?去,也让江晁知晓,时下尚有不少以?定陶王为正?朔的宗室和士族,即便?我尚未自?立,亦难逃口诛笔伐。加之湖南节度使和宣歙节度使对?其虎视眈眈,那?老匹夫必定狗急跳墙。”
他口中的狗急跳墙很是耐人寻味,程琰不过稍加思?索,便?已知晓他所指何意。
程琰复又拱手?,感叹恭维道:“节帅深谋远虑,倒是卑下一时想岔了。”
宋珩尚还有其他的公务在身,是以?也不虚留他,挥手?示意他退下。
至掌灯时分,营帐外?天色渐暗,宋珩处理?完军中的一应事务,这才火急火燎地骑上黄骠马进城。
一路骑行至别院,将马交给小厮牵去马厩,迈着大步径直走向施晏微居住的院子。
上楼后照见吩咐人抬水出去的春绯,少不得停下步子,随口问上一句,春绯凝眉答道:“娘子身上无碍,只是这两日不知因为何事伤心,昨儿夜里还哭过一回。”
他这两日可没近过她?的身,好?端端的怎么又哭。宋珩听了,莫名有些心烦意乱,额头又开始隐隐作痛,几个箭步离了楼梯口,火急火燎地往里走。
彼时施晏微才刚沐浴完,这会子正?端坐在塌上绞发,忽听门外?传来一阵急切又大力的推门声,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循声看去。
高大如山的人影映入眼帘,他来得这样急,施晏微没来由地心生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