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晏微抬手接过碗托,“郎君言重,原是?我白吃你们的茶,岂有怪罪的道理。”
说话间,祖江澜已至跟前,宋聿连忙起身,从她怀里抱了宋麟过来,继而去寻拨浪鼓逗他开心。
“你与杨娘子慢慢吃着,我抱齐奴去院子里赏蔷薇。”
说完,抱着齐奴迈出门去,在檐下仔细观察周遭,果见两个侍卫不远不近地立在院门处,目光紧紧盯着正房的门。
宋聿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抱着宋麟走到蔷薇花架下,将拨浪鼓递给身后的婢女,抬手指了一朵花给他看。
那两个侍卫丝毫不受他们父子二人?的影响,只目不转睛地继续盯着上房的动静。
施晏微吃完茶,自屋里出来,门口侍立的橘白和堆雪旋即跟上她的步子,一道往浮翠院而去。
这日夜里早早睡下。
翌日,施晏微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阳光透过窗棂和纱帐洒将进来,落到她的面上,带来丝丝暖意。
练儿怕她起猛了要头晕,轻轻按下她的肩膀,“娘子再躺一会儿也无?妨的,今儿府上的主子们皆要焚香沐浴,祭祀先祖,娘子虽不必去,沐浴一番倒也无?妨,热水已在备着了。”
莫说她这会子还不是?宋府的人?,便是?真的做了宋珩的孺人?又如何呢,妾室至多不过算半个主子,入不得?族谱,亦无?祭祀先祖的资格;作为妾室,若哪日失了宠爱,或老死后宅,或卖给旁人?、转赠他人?,人?身自由权和生死权通通都要握在男人?的手里。。。
施晏微不愿再去深想?,拿手背遮了遮略显刺眼眼的阳光,嗯了一声,又躺一会儿,缓缓起身下床,去浴房里沐浴。
宋府的祭祀仪式办得?声势浩大,施晏微闲来无?事,来到祠堂外。
围在门口的众人?认出来人?是?她,自觉地让出一片空地来,对着她叉手施礼后,面上一副敬而远之的模样?。
施晏微远远看见庭中供桌上的三牲祭礼,感受到旁人?投来的异样?目光和拘谨之态,忽而觉得?索然无?味。
心事重重地转身往回走。
临近浮翠院,迎面走来一个行色匆匆的女郎,施晏微有意避让,那女郎却?直勾勾撞上来,有意碰了她的手一下。
有什?么东西被?放入手心,施晏微几?乎是?顷刻间反应过来,稍稍并拢五指握了拳头。
“婢子急着去给高夫人?送衣裳,一时不察冲撞了杨娘子,还望杨娘子见谅。”
身后的刘媪正要提点?她今后做事细心一些,施晏微抢先她一步开了口:“不妨事,既是?给高夫人?送衣裳,还是?快些过去吧。”
刘媪自疑心她怀了宋珩的子嗣后,生怕她出半点?闪失伤及胎儿,对她的照顾可?谓无?微不至,恨不能?整日整夜地守着她才好。
“依老奴看,往后再有这样?的热闹事,娘子还是?少去的好。方才那婢女若是?撞着娘子的肚腹,可?怎生是?好。”
施晏微原本不认为自己会怀上宋珩的孽种?,可?这样?的话听得?多了,加之月事一直未有要来的迹象,难免生出些许恐惧之心来,握着纸条的右手收得?更?紧,心神不安地加快脚下的步子。
倘或上天真的待她如此不公,那么她即便是?冒着失去这条性命的风险,也必定要将这孽障堕了去。
施晏微不让任何人?跟着进屋,只说自己乏了,要往屋里睡上一觉好生歇歇。
练儿恭敬道声是?,虽不往屋里进,却?也并未离去,而是?往栏杆处坐下,叫刘媪也回屋歇着。
施晏微取来火折子点?亮烛台,看过那张纸条,往那烛火上烧成灰烬,支起窗子让纸张燃烧过后的气味散出去。
八月二十?八,黄道吉日,宜嫁娶。
宋清和天未亮时便被?媪妇唤醒,赶鸭上架似的由伺候着仔细洗漱一番,用过早膳,又有婢女取来桃花珍珠粉抹于她的面上,抖了抖手里的棉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