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儿在微茫的晨曦中飞驰着,傅云晚靠在桓宣怀里,忐忑不安:“大兄,我们要去哪儿?”
他一大早二话不说带走了她,走得那样急,她连头发都没来得及梳,披散在肩上随风飘拂,让人心里也跟着慌乱起来,百般落不到实地。
不知道他要去哪儿,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是本能地觉得,也许一切都要变了。让人忍不住的惶恐害怕。
桓宣伸手将她腮边的发丝掖到耳后,眼中浮起淡淡的笑意。她说的是我们,我们要去哪儿。她喜欢的果然是他,不然怎么把话说的这样亲昵?“我们去六镇。”
傅云晚大吃一惊,一时间想不起别的,脱口问道:“二兄知道吗?”
桓宣一下子沉了脸。
谢旃自然不知道。昨夜那所谓的君子之约,不过片刻他就回过味来,什么他不在他就不见,狗屁!就算谢旃不见他,但他们两个都在邺京,总有无数法子互通声气,也许不能见面还胜似见面,总归都是坑他一个人罢了。谢旃既然耍这种心机手段,那就别怪他先下手为强。
况且这四年里谢旃日日与她相伴,轮也该轮到他了。桓宣胳膊紧了紧,将她严丝合缝地禁锢在怀里:“他不知道。”
傅云晚更慌了,谢旃不知道吗?去六镇这么大的事他怎么能不知道?昨夜里他们两个之间剑拔弩张的场面她至今还心有余悸,难道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以至于桓宣突然做出这种奇怪的举动?忐忑着试图劝阻:“大兄,还是跟二兄说一声吧,他找不到我一定……”
原是想说很着急,看见桓宣浓黑的长眉蓦地一压,显然已经生了气,让她话到嘴边硬生生又改了口:“不过,还是大兄决定吧。”
桓宣看出她是临时改了口,这举动取悦了他。她总是为他着想的,总要先顾着他然后再顾谢旃,谁敢说她喜欢的不是他呢?伸手揉揉她的头发:“等咱们到了再说。”
也不可能一辈子拦着不让谢旃见她,但现在不行,现在这段时间只属于他。“你以前没出过邺京吧?”
“没有,”傅云晚摇头,谢旃谨慎,极少带她出门,“最多只到过昆玉峰。”
桓宣又揉了揉她的头发。邺京形势复杂,谢旃处处谨慎也是应该的,只不过拘得她太可怜了。这一路春光明媚,有他照应着,尽可以让她好好玩玩:“咱们路上不着急,我带你走着逛着就去了,正好天气也好。”
傅云晚抬眼,望见远处碧青的山色,漫山坡上红的白的桃花,春日的天气不冷不热,的确是出游的好时候,哪怕心里沉甸甸的怎么也放不下谢旃,可景色如此美,春风如此柔软,又让她禁不住生出一丝欢喜,点了点头:“好。”
桓宣无声地笑了。邺京到六镇两千里地,不着急的话走上一个月也可以,这段时间只有他一个人陪在她身边。
谢旃这时候必定已经发现了,应该已经追过来了,但没关系,他不会让他追上。这段时光,只能属于他和她。
邺京北城
门前。
凌越向着谢旃躬身一礼:“郎君见谅,将军有过吩咐,请郎君明日再出城。”
谢旃一言不发,拨转马头往东城门去,身后传来凌越的声音:“所有城门都有安排,郎君请稍安勿躁,明日再走吧。”
果然,他也知道桓宣绝不会只让人守着一处城门,这是铁了心绝不让他追上了。若是动用力量也不是不能今天出城,可那样一来他暗中的人手布置就会全部暴露。
桓宣是在赌,赌他不会为了儿女私情破坏多年的筹划。他这个人一向很敢赌,亦且看人软肋看得极准。
谢旃长长吸了一口气,怒意和着急躁一点点生出来,全然陌生的感觉。想不到竟是桓宣逼他到这一步,什么君子之约,什么击掌为盟,昨夜的筹划此时看来都是笑话,桓宣那种人怎么可能守规矩?昨夜他击掌之时,应该已经筹划好了这一步吧。
“郎君,桓郎君一大早给傅家送了聘礼婚书,傅家不敢拒绝,已经收下了。”刘止匆匆赶来。
谢旃脸色一沉:“你说什么?”
眼看刘止又要再说,谢旃一摆手:“不必。”
可笑他自负智谋,却被桓宣如此算计。昨夜击掌之时桓宣必定已经想好了今天的一切,不然哪来的时间准备聘礼和婚书。他以为许下一年之约可以徐徐图之,却忘了桓宣是急性子,从来不可能等那么久。
两军对垒,从来都是不择手段,桓宣是把他当成敌手,把战场上那一套全都用来对付他了。谢旃拨马往回走:“准备一下,明日一早去怀朔。”
桓宣既然能做到做到这一步,就绝不会让他追上,但桓宣无论怎么走,要去的都是怀朔。他猜得到桓宣的用意,是想利用行路之时与她独处,得她偏爱。他不会给桓宣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