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到京后,周中先去翰林院报了到,然后带着两个儿子在通往通州的靠近京城的这段路找了一处小庄子买了下来,统共二十来亩的地,上面建了一个小庄子。就这么一个巴掌大的小庄子,险些掏空周家的家底。不过好歹是自己的窝,有了一处栖生之地,周中松了口气,又让儿子去买了两头毛驴回来,马车是养不起,毛驴倒还可以养养。一头他骑着去翰林院,一头留在家里使唤。
至于周秀周举两兄弟,如今周家在京除这个二十来亩的庄子,别无所有。于是周中他们俩种种地,毕有二十来亩的地,不能白空着。偏周举当惯了铺子里的掌柜,又想着如今他好歹是翰林家的爷们,怎么能再做种田的活,岂不是丢了周中的脸。等周举结结巴巴地说完这一番话,周中闷声不吭,带头扛了锄头去种地。有了这一出,周家人原是干惯农活的人,只是歇了三年,再拾起来也容易。有了周中的另类心思,小庄子被打理的仅仅有条,有树有花有麦子有荷塘有菜,整个田园风光,即便招待客人也不逊色。
由于银钱的问题,之前想着给敏姐儿买丫头的事给作罢了。好在旺旺给下了死令,只要敏姐儿出屋子,走那跟那。邵氏还笑着打趣说以后敏姐儿出嫁,也把旺旺做嫁妆陪了过去。
周家在京的日子安稳下来,周中也熟悉了翰林院的日子,因着他年纪大,一般人也不爱找他打杂。他只要没事看看史书,再写写文章,日子过的着实清闲,闲得他都觉得自己浑身起了毛,找了本大周舆图出来,琢磨着那个地方他能外放任职。
不想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因他朝中出现一次小震动。周中明明是二甲享受的却是一甲的待遇,别的不是在六部任着小官或是出京外放,或是庶吉士。就因一个年老,他享受了榜眼探花同样的待遇。即便有人心中不服,看在他年老当不了几年差的份上多有忍让,那想到景仁帝会突然想要周中当皇孙师。
先帝时,几位皇子如何惨死,景仁帝是亲眼目睹,那能看着自己的儿子重蹈覆辙。于是早早地立下太子,给几个儿子之间定了君臣名份。太子不是别人,是他的嫡长子,王皇后所出。无论名份还是出身,太子正位东宫理所当然。只是太子妃不讨太子喜欢,连带太子妃所出的长孙,太子也甚是不喜。
太子妃不是别人,是王皇后的亲侄女,跟王皇后一个性情,都是重规矩的人。当初景仁帝尚是平王时,太子还是平王世子时。平王一家在京中并没有甚地位,王家则是国子监祭酒,说不上势大却不是像平王一家在京中如透明一般。要不是平王妃也是王家姑娘,平王世子怕是不能聘到王家姑娘。平王世子虽不喜世子妃的一板一眼,却又深知这是他能娶到家世最好的姑娘,两相处算不上琴瑟和鸣,倒也相敬如宾。
世事难料,忽地一天,平王成了太子,然后是皇帝,而平王世子也一跃也了当朝太子。若说被天上掉和馅饼砸的晕头的景仁帝尚有先帝教导,又有重臣看着。那平王世子就如奔腾的野马,撒欢儿地跑,把之前没享受过没经过的全经了一遍,纳了太子嫔,太子良娣。
等景仁帝登上帝位,朝政处理的顺手后,才发现他那个太子有些歪了,忙指了几个大儒去辅佐太子,堪堪把儿子从悬崖拉了回来。只一条怎么也改不过来,宠妾灭妻。要他也不能因为这点事就毁了太子,把稳定的朝纲弄成一团慌乱。于是他和皇后对太子妃所出的长孙多有痛爱,偏长孙性子酷似他娘,小小年纪都爱板着一张脸,说话也是一板一眼的。更是让太子厌恶,景仁帝和王皇后越是痛爱长孙,太子就越是厌恶。于是明面上景仁帝和王皇后倒是对太子所出的几个孙子一视同仁,可太子嫔生下的儿子二皇孙却仗着太子的喜欢,又见景仁帝和王皇后不再偏袒兄长,以为兄长失了景仁帝和王皇后的欢心,联合几个堂兄弟一起欺负起兄长来。理应管教的皇孙师傅却双眼失明耳朵失聪,不问不闻。
景仁帝甚是恼火,发落当日当值的那位皇孙师傅,打算另择他人教授皇孙们,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周中。一是周中寒门出声,才到京中,和京中权贵人家无来往,自不会在教导皇孙们掺杂私心。二是由文及人,在景仁帝看来周中这重质朴的本性正是那群无法无天的皇孙们所缺的。
今日的皇孙师傅必是明日的太子师傅,更有可能是来日的帝师京中那家不是双眼盯着这些师傅身上。景仁帝一怒之下,发落皇师师傅落出些位置来。京中权贵人家私下风起云涌,一个个地想荐了自家人去。之前的几位皇孙师傅皆是内阁推荐,如今被下了脸面,内阁再不好有所举荐,遂推了各地有名的大儒。好显心无私一片坦**。
再是大儒也得吃饭穿衣,也有子孙后代要养育,难保没有跟地方的官员有所牵扯。景仁帝那肯用,执意指明了周中。让一干人俱跌落了眼珠子。有那心思玲珑的,从周中给提到传胪再到如今点明要用周中,多多少少猜中景仁帝的心思。
周中才入翰林院一个月,就要去内宫做了皇孙的师傅。一时有巴结的,也有酸的,更有嫉恨找茬的,总之纷纷前来。因朝中并没有正式下文,周中压根不当这事存在。周中一心相要的是外放,根本不乐意去教这些皇家子弟。
还没等周中去活动,正式旨意下达,这会,周中非去不可了。想着去教这些天潢贵胄,周中直皱眉头,一个个的全是天家骨肉,他难道还能真拿着戒尺打手掌心?
周中也是胆大的,上书辞了这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