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胜叹冷笑一声:“那你就是在说废话,你还是要跟我对着干。”
张元庆找了另一个沙发坐下:“何书记,咱们都说红红脸出出汗,今天就来个相互批评。您是老同志,想要批评我尽管批评,我全盘接受。但是你批评完之后,我也要批评你。”
何胜叹想要赶他走,看这小子死皮赖脸就有点生气。可是呵斥两句,这小子成了滚刀肉,就是赖在这里。
而且张元庆将手机掏了出来,当面关机。并且展示了一下,没有手环、脚环啥的,外套也扔的远远的,证明没有录音设备。
何胜叹冷下脸,严厉批评:“你小子最大的问题就是自由散漫,你眼里根本没有组织跟纪律。做事情我行我素,眼里根本没有上级。仗着关系通天,真认为能够为所欲为。我就是要刹住这样的歪风邪气,你这样的作风,不利于工作。
不然每个年轻人都像你,班子怎么团结,队伍怎么带?白彭镇的情况,你认为自己知道多少?我在乡镇干了这么多年,我不比你了解?我问你,你有从内心深处尊重过我这位班长么?”
这完全是心里话了,这就是何胜叹对张元庆的意见。
张元庆诚恳说到:“何书记,我完全接受你的意见。我从小就是家里的长子,父亲性格低调内向,母亲善良内敛。所以我的性格比其他人多了点执拗、霸道,后来进入体制内没挨过毒打。运气很好,跟了两个领导,把我当自己家的子侄对待。
包括下一线,来乡村振兴,跟楚承那帮人干起来,也是因为我性格天生强硬。现在到镇子里面来了,您说的问题我确实存在。咱们第一次聚会,我就觉得您属于老古董、老顽固,打心眼里觉得你说得不对,所以这才顶撞你……”
张元庆实打实的剖析自己,没有一句虚话。很多人对组织这种形式觉得很厌烦,实际上这是组织发展多年,经过时间检验过的方法论。
批评与自我批评,正是搞工作的良方。
张元庆知道自己与何胜叹最大的分歧就是理念分歧,那么两个人如何求大同,还是要从骨子里面剖析出原因,共同商讨怎么解决分歧。
这就是组织说了多年的,批评——团结——批评。
随着张元庆将自己的情况分析的清清楚楚,肉眼可见的就是何胜叹脸上的冷意慢慢消失。无论什么人,除非两人有着深仇大恨,否则面对这样的赤诚,也很难保持敌意。
张元庆话锋一转:“何书记,您是老班长,我也要批评你。你有传统封建大家长制的想法,或许以您的年龄和资历,看待我们的确如同看待子侄。我们的稚嫩、我们的无知、我们的冲动,都会让您觉得不靠谱。
但是事业的发展,是靠着薪火传承的。您在白彭镇满打满算就是两年时间,如果按照您的作风,您觉得能够带出一支嗷嗷叫的队伍么?我看您应该曾经当过兵,或者深受军人气质熏陶,那您更应该理解,打造一支铁军的重要性。我没有看到您这方面的努力。”
何胜叹脸色一变当即就要发怒。
可是一抬头,看到张元庆直勾勾的眼神,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反驳很苍白。
张元庆继续说道:“您有求稳怕乱的思想,不够解放思想。这是我对您的批评。”
何胜叹张嘴就想要骂人,不过又觉得在这种环境下骂人显得理亏,只能冷哼一声:“你懂什么!”张元庆再度诚恳地看着他:“我不懂,所以您要教。组织让我们搭班子,您还看不出来么,就是让您老带新。结果您呢,一怒之下搞这么一出,是不是觉得我年纪轻沉不住气,逼得我现出原形?”
其实今天的这个会,何胜叹的手法并不算高明,但是却很老到。他是想要激怒张元庆,让张元庆失去理智之下,露出破绽。
很可惜的是,张元庆开会的时候完全沉住了气,在办公室的时候,两人才爆发了冲突。
这一点是何胜叹没有想到的,至于后面说要向组织汇报,也未必就是真的。也是想要逼着张元庆动作,然后伺机给予重击。
何胜叹作为书记,不仅能够干实事,更厉害的就是做思想工作和搞政治工作。怎么拉怎么打,什么时候掌握什么火候,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