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恨恨盯着宁锦婳,厉声道:“您是高高在上的王妃,就算宁府没了,您还有王爷护着。可我们呢?你可知寒冬腊月,一身单衣的滋味?你又可知饥寒交迫,一口稀粥都喝不上的难熬!”
“不过金银?呵,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我问您,您知道京城米价几何么?一两银子够普通人家多久的嚼用?”
“真真站着说话不腰疼!说句不好听的,您自己如今都要靠男人供养,又如何庇佑的了我们?倘若有一天王爷撒手不管了,你自己都得饿死,王妃,这些您都想过吗!”
“不可能。”
宁锦婳脸色苍白,几乎条件反射地反驳了窦氏。
尽管嘴上说的多狠,尽管那封没送出去的和离书还压在箱底,但她就是有莫名的底气——就算当初真和离又如何呢,陆寒霄总不会不管她。
他们自小的情分,她有这个自信。
可如今这点隐秘的心思被大剌剌说出来,那层遮羞布被扯掉,一向伶牙俐齿的她竟无从反驳。
窦氏说的没错,她如今所依凭的,不过是陆寒霄罢了。
那些虚张声势,其实都是色厉内荏。
宁锦婳颤抖着嘴唇,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许久,她道:“你若真想归家,我不拦你。”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但休书、或者和离书,我没有权力作主,小姑子给嫂子写休书,自古未有所闻。”
“让你们受了这么多委屈,是我……我宁家对不住你们。你想走随时可以,去账房支点银子,当盘缠。”
她扶着头,表情痛苦,“我累了,堂……窦夫人,你请自便。”
在一旁干瞪眼的抱月终于忍不住,她怒气冲冲地把窦氏“请”走,转身回房,见宁锦婳整个人蜷缩在榻上,乌黑的长发贴着脸颊四散开来,像一只迷途的艳美狐妖。
“主儿——”“你说,城内米价几何?”宁锦婳抬头问道。
抱月没想到她来这么一句,她挠了挠头,犹疑道:“米价……这个……一两银子?一石?”
抱月并不清楚。她虽是丫鬟,那也是公府小姐的大丫鬟,宁锦婳没吃过苦,她和抱琴这两个从小跟着她的人更不可能吃苦。一应吃穿用度,比寻常百姓家要好太多,不管米价几何,就算比金子还金贵,她们难道还能吃不上饭?
宁锦婳摇摇头,她让抱月把抱琴叫来,问了同样的问题。抱琴想了一会儿,答道:“奴婢不知。”
她更谨慎一些,不像抱月那样信口开河。
宁锦婳的神色更黯了,她挥挥手,让两人退下。直到夜幕西垂,昏暗笼罩了整个府邸,她一步都没有走出房门。
门外,抱月和抱琴面面相觑。
“抱琴姐,你去问问吧。”抱月手端着托盘,上面的糜肉粥呼呼冒着白烟。
抱琴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怎么不去!”
若早知道那窦氏包藏祸心,就不应该把她放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