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管家一看,立刻就萎了。一两息的工夫之后,又立刻磕着头对薛蟠说:“大爷!大爷!是我鬼迷心窍!求大爷看在我家几辈子体面的份上饶我这一遭!”
“体面?主子给你才叫体面!不给你就偷着拿,那是贼赃!看看这地契!是你爹置备下的!这房子也是你爹置备下的!你们就是全家人不吃不喝五辈子也买不起这几个宅子!你家几辈子的体面就是偷拿主家的财产吗?”薛蟠看了手里的房地契,讽刺对方道。
之后又和身边的衙役说:“我们薛家是仁善之家,没什么私牢之类的地方。不知……”
书吏和衙役都是会来事的,立刻就开口:“薛大爷别急,来时老爷就说过,要是薛大爷家里没地方,就把这些奴才关在府中的牢里几天也是使得的。”
“如此,就劳烦各位了。他儿子都在我家的商行里,还要烦请各位给我一并拿下了。”
“不敢!不敢!”书吏哪敢受薛蟠的礼,立刻就转身出去,又叫了二十人回来。一是要把人带回衙门,二是要防止在场的其他奴才做出什么出格的冲撞了薛蟠。
大管家一听,就是嚎啕:“薛蟠!薛蟠!哪家的奴才都是这样的!哪家的主子都知道水至清无鱼!”
“呵呵。”薛蟠看着对方发狠的瞪着自己,也是笑了,“水至清无鱼,那我就不养鱼!谁让爷是主子,你是奴才呢?爷有钱,任性!就是不喜欢养鱼!”
衙役一听,这奴才都敢直呼主子的名字了,立刻就把人给堵了嘴带走了。剩下的人一个个的都噤若寒蝉,不敢出声。
好半天,就有一个外院的管事“噗通”一声跪下了:“大爷!大爷!我说!今年置备车马的时候,我把换车马蓬子的银两多报了三百两!给家里采买笔墨的时候,我多报了二百两!”
有了这么一个开头的,又有不少的人也都竹筒倒豆子似的把自己以往贪污的事项给说了出来。薛蟠拿起手边的花名册,点出这些人的工龄、受过的赏赐和薪资总和:“我把你们该得的都给你们,也不用回你家了,你家归我了。自己去帐房结取薪资,我放你们除籍。”
薛蟠敢放这些人走,是因为这些人对于薛家上代家主薛讯暗地里的事情根本不知道。薛家不过是传家四代的新贵,也没什么大户人家的阴私,故此也不需要斩草除根。最多不过是日常的事情被说说嘴罢了。离了薛家,这些人如同随时都能碾死的蚂蚁一样脆弱。
至此,薛蟠用了一天的时间把家里的蛀虫都清了出去。还有些因为职位底够不着贪墨的份的,也被薛蟠一打眼就放了出去,最后家里只剩下了五十来人。
薛蟠索性把不用的院子都封了,又使人砌了墙另开了门,一个大宅子就变成了四五个小宅子。还好薛王氏和宝钗的住所都和薛蟠一样,是中央的老宅子,故此也没发生什么一家变两家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薛蟠起了床,就要自己洗脸了。没办法,身边的小子丫头都是因为长辈是体面的奴才才得了近身伺候主子的机会的。昨日里把他们的长辈打发了,连带的小的也都清出去了。薛蟠也没有腐败到不能自己穿衣洗脸的地步,而且还有洒扫丫头和二、三等丫头在呢,洗脸水都是端进屋子的,薛蟠也没什么不满。
因为昨日里把厨房的管事给打发了,薛蟠还以为今天早上是吃不上可心的饭菜了。没成想味道也没差。细细一合计,也就知道了厨房的猫腻——不过就是上级压下级的把戏而已。
吃过了饭,薛蟠带着新上任的小幺和保镖出了门,直奔薛家米行的总店。他要查账!
商行的人都是老油条,账目做的是滴水不漏。薛蟠看了一上午,也没找到个漏洞。从总店的情况,就能推测出其他各店也是一样。薛蟠索性不费那个事,只是让人传话,各店的掌柜明天辰时都带着账册到薛府来。随后就又去了酒楼吃了一顿饭,悠悠的消着食回家了。
第二天辰时,倒是没有没来的掌柜的。薛蟠把各店的账本查了一遍,挑出几个和从前老爹在世时没太大出入的放到左手边,其他的都放到右手。
“大爷也看过账册了,要是无事我们也该回去了。”见薛蟠把账册分成两部分,在场的掌柜的都有些心惊。但是又想到自己做帐的手艺和薛蟠向来纨绔的名声,也就都安下心来。他们都潜意识的忽略了薛蟠前日才把自家的奴才料理了一遍的事情。
薛蟠抬头看向说话的人:“我呢,也不小了。想着该把薛家的事情都接过来了。只是一看账本,没想到各店都是亏着本经营啊。我心里也觉得自己不是经商的料子,索性就把这些赔钱的店都关了吧。最好找个下家什么的,接过这些烂摊子为好。”
这话一出,大部分掌柜的就是心里一喜,开始合计要怎样用最低价把铺子盘到自己手里了。还有两三个因为不贪的掌柜心里着急的,立刻就开口劝薛蟠。
薛蟠却摆摆手,也不听劝:“不过话说回来,既然要把铺子盘出去了,那么各位掌柜的我也要重新安排职位了。我爹仁义,虽说你们都是我薛家签了卖身契的奴才,祖祖辈辈都要伺候我薛家人,可是因为替我爹掌管了铺子,劳心劳力的,也就拿你们当下属而不是奴才了。”
前面的一句话还让那些心怀鬼胎的掌柜们高兴,后几句话就直接让这些人如堕地狱了。是的,薛家的第一代家主开始,所有的掌柜的都是薛家培养出来的家生子。只是天长地久的住在远离薛家的外头,长辈也很少提及这个话题,这些人自然也就少了些自知之明。如今被薛蟠一语道破,那些心怀叵测的人,一个个都觉得接下来要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