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大楼,室。
推门而入的刹那,路冬意识到,油彩的气味实在太重了,又混着烟草,每天待习惯了不觉得有什么,此刻夹杂着外头的新鲜空气进入,发觉其实沉闷、难闻、粘稠,令人发昏。
她赶忙压好所有轻盈的纸张,拉开一扇扇玻璃窗。
回身的时候,见到周知悔随意地坐在,黑板前一张歪斜放着的课桌上,侧过脸,打量不远处,另张桌面搁着的画集。
路冬拿起来,递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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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摊开,扉页顺势吐出厚厚一迭素描纸。
正要摆到旁边,周知悔却抬手制止,轻声问她,能不能让他看她的画。
油彩与烟草第一次让她窒息。
迟疑了半晌,就在他要礼貌地将它合上之际,路冬终于点头。
纸浆凝固后的温润纹路,此刻开始发烫。
路冬翻弄那迭纸,先是些简笔草木,透视线,马匹,千奇百怪的鱼。应该是更早之前的练习,不知道当初是出于什么原因混入其中。
向后几页,逐渐出现铅笔画的男男女女,她已然记起初衷,咬了下唇。
与底下垫着的印刷图相比,那些男女的风格与肢体,表达得更庄严,拘谨,一丝不苟,俨然是个好学生。
路冬每抽出一张,都会等上片刻,直到周知悔抬起眼,给出一个简短的示意。
那迭素描纸在越变越薄的同时,曲线的血肉逐渐丰盈起来。
当一个与生俱来的画家掌握了技法,就不再满足于此,也开始妄图探讨灵魂。躯体从罗马式的健硕,迅速消瘦,不再追求黄金比例与理论一刀刀刻下的美。
很快地,画中逐渐只剩下女人,或者该说,那个刚才在s上见到过的,纤瘦的少女。
一开始的姿态,柔软而有所顾忌,纸上散着拆分的腿,脚,手掌,胳膊,乳房,腰肢。后来开始聚拢,颈线,肩头,脊椎,腰窝,没入臀尖。
再然后出现了正面,自慰时的速写。
路冬的手腕蓦地被握住,周知悔制止了向后翻页的动作。
他不再和她对视。
视线转而落在前方的瓷砖上,垂下的眼睫洒落一片乌压压的影,拒绝被看清里头裹藏的灰。
周知悔发现了,也或许早就知道,这是场精心铺陈的勾引。
路冬感到几近昏厥的闷热。
心砰砰砰地跳,被他指腹蹭过的皮肤在灼烧。
说不清带他来这里,给他看这些画,到底试图换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