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下的是漫长的尖叫,哭泣,恳求,一群人的笑声。还有一道略显苍老含混的斥骂。
——“生殖腺是我的。”
钟栗关掉录音,捂着脸哭了。她每次听苏冉的声音都会哭。手机里有很多记录快乐的视频,日常的,出门旅游的,整整七个生日视频。她们生日在同一天,每年都会将彼此重要的大事件剪辑在一起,发到社交媒体,仅彼此可见。
她们还写信。写长长的信,现在应该叫“小作文”。没什么人会这么做,但她们做。
那天她没接到苏冉的电话。三年前的那天她在老家,听罹患双向情感障碍、每一天都在以各种形式打压逼迫她结婚生子安心当个“正常oga”的母亲的喋喋不休。
即便是苏冉这种“正常oga”,陈素心也不喜欢,因为苏冉支持钟栗的每一个决定,而她否定钟栗的每一个决定。
也许不是否定吧。毕竟陈素心从来不会怒吼,说脏话,做失礼的事。她只会坐在那张吱嘎作响的旧椅子里,皱眉,眉心中央那条深深的皱纹像时刻监控的第三只眼。
——“你想怎样就怎样,但是……”
——“我不管你,但是……”
——“你翅膀硬了……”
钟栗会让她说完。如果“但是”后长长的一番话说完,她还胆敢再露出抵触的神情,陈素心就会抬高脖颈,让胸口连接脖子处的伤疤完整地显露。
——“当初要不是为了你……”
这句话一出口,加上她仰着头的那副神情,钟栗就无话可说了。此后无论是相亲还是每周末都要回家,她都会像小时候一样缩着肩膀乖乖答应。
苏冉的死改变了一切。如果没有苏冉,钟栗不会有那笔在晋新市租房的钱。她甚至都没让钟栗还。如果苏冉没有死,钟栗还会是三年前那个不争不抢的普通职员。上班,回出租屋,跟陈素心视频,不准吃垃圾食品,不准大呼小叫,不准穿牛仔裤,下一次相亲要穿……
她坐在电脑前,对着进入保护模式的电脑屏幕失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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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明隗提着一条时不时扑腾一下的鲈鱼推开门,把菜堆到厨房时还没人出来迎接,让他觉得有点奇怪。
书房地上丢了好几个揉成一团的面巾纸,女人通红的眼睛还在流泪,吻上来的姿态却气势汹汹。她一边掉眼泪一边咬破了他的舌尖。
“怎么哭了?”徐明隗抱着她,吸了吸舌头,轻嘶一声。
“……月经,压力大。”
“那吃蒸鱼?清淡一些。”
“不要,和以前一样,口味重点。”
钟栗等着他劝她。太辣了,对身体不好,或者怎么样。但徐明隗只是点点头:“听你的。”
她又想哭,还是忍住了:“……也炒个你喜欢吃的菜。”
他哈哈一笑:“酸甜苦辣我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