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赵承文,平日里什么杂事都要插上一脚,最好管东管西。事无巨细,大到风澈打架斗殴,小到风澈上课睡觉,都要说个几句。
然而他这人,操心的命却没便于操心的性格,脾气是出了名的大。虽说当年以文入道,但他丝毫没有秀才文人的高雅之气,反而把刻板教条写在了脸上,没事就爱吹胡子瞪眼。
平日里风澈调皮捣蛋属他骂得最凶。
风澈和他打了一个照面,年少那股心虚的劲儿又涌上来了,只觉得面皮发紧,下意识地抬起小手就挡住了脸。
他借着手下的阴影翻了个白眼,和姜临抱怨:“我靠啊,怎么还是这黑白煞鬼?流年不利啊……”
姜临看着他愁得揪成一团的小鼻子,手痒了痒,在袖子里磨蹭半天,到底是没有伸出手捏一把。
他克制住手上的痒意,淡定地咳嗽一声,一副早有预料的模样:“他和卫先生一起教一届多少年了,你早该做好准备的。”
风澈白眼翻得更勤了,语气中也带上了哀怨:“一个卫老头,再加一个黑白煞鬼,我这重回个学生时代,还能不能过下去了……”
“啪——”
一声脆响,风澈手背一痛,豁地放下手,左手就去捂右手手背,同时扬起小圆脸,大大的眼睛怒目圆睁,看向不知死活过来抽他的那个人。
他一边揉着,一边瞪了一会儿,发现是赵老头过来揍的他。
老赵头阴沉沉的目光落在他不服管教的表情上,略有些佝偻的身躯对七岁的孩童来说还是太高了些,身影笼罩下来,带来的压迫感足以给一个七岁小孩吓哭了。
“你抬个手在那和人家说什么呢?”
威严冷厉的声音像是密不透风的网,稍有一点小心思都无可遁逃,直接给风澈牢牢扣上了罪名。
若是寻常孩童,被赵承文这么一抽再一呵斥,早吓得哭唧唧找妈妈了。
但风澈毕竟不是一般的七岁小孩,他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摧残,早深谙先生们的手段,怎么能被这种赵承文多年沿用的老套路吓到。
他甚至还有闲心在心里暗骂,怎么每次众人乱烘烘吵成一团,赵承文都是拿他开刀杀鸡儆猴?
他想着,先生这种生物,不能惯着,须得让他知道自己不好惹。
眼前的小孩儿像是受到惊吓一般,捂住被戒尺抽红的手,揉着揉着,像是觉得越来越疼,眼眶红了一大圈,泪水在眼里打转,憋了半天,说出一句:“说……为什么你的胡子是黑色的,头发却是白色的,这也……”
赵承文隐隐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甚至引起了一些不好的记忆。
他想止住眼前这个看似乖巧却古灵精怪的孩子继续嘟嘟囔囔,谁知他像是被踩到了尾巴,骤然抬高了嗓音。
“黑胡子白毛,这也太丑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风澈开怀大笑,嘴角咧开大大的弧度,秀气的眉毛都飞了起来,还抬手上举起哄,周围人受他感染,也跟着指着赵承文的黑胡子白毛笑了起来。
一旁的姜临揪了半天没揪动风澈,这会儿只能无奈扶额,完蛋,就知道他不会消停一会儿……
赵承文勃然大怒,拎起风澈的后领就扔到了台子上。
风澈还在笑,从捂着嘴到捧着腹,每一声魔性的“哈哈哈”都像是在赵承文的心理承受范围边界踩踏碾压,将他多年郁结的外表反复鞭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