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若真有人想杀本宫,本宫必要掘地三尺将他寻出来,怎会留在府中,等人来杀我。”她张开手指看指甲上的蔻丹,缓缓道:
“还是说,谢大人你,会替我杀人。”
他沉默了,隐在袖笼中的手微微颤抖。
方才与他在暗巷里交手的是隐堂的刺客,虽则不是隐堂宗门十家的长老,却是最棘手长老的弟子,修为远在赤鸫之上,而且是出了名的冷血恣睢,双手曾在年少滥杀之后被仇敌砍断、代替双手位置的,是两把波斯弯刀,断骨如削泥。
谢玄遇藏在袖子里的手仍在微微颤抖。
他杀了人。
就在不久前、暗巷里,当那刺客贴近、开口问“长公主味道如何”时,他未能抑制住始终压抑的蓬勃内力,失手杀了人。
弯刀染血、当啷掉在地上,染红他衣袖。
然后他就一路跌跌撞撞、骑马擅闯公主府。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她不能就这么死在他面前。
什么真相和误会都不重要了,最怕的是来不及。
来不及、赶不上。千难万险,都抵不过这六个字。
但当真赶到时,他又怯了。
镇国公是她的驸马,能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地与她做任何想做的事,他就算能挡在她面前又算什么。
“下官不敢代劳。”
从回忆中挣脱的谢玄遇语气冰冷,但在萧婵听来却有别的意思。她嘴唇微动,最后还是没问出口,只指了指送客的方向,懒懒道:
“本宫知道了,大人回去吧。”
她说完扭头就走,只丢下一句自言自语的话。
“本宫乏了,这几日要留在府中与驸马好好叙叙旧,不方便外人探看。大人若是有急事相商,按礼,应找人通传。”她说完又哦了一声,想起什么似地回头笑言:“此前多谢大人教本宫礼仪,那些诗书与典册,改日便遣人送还给大人。留在大人手里的东西,便也送还给本宫。”
她晓得谢玄遇聪明,知道这是要一刀两断的话。不告诉她真相,便是不信任她。若是不信任,这段荒唐的关系就早该结束。谢玄遇在袖笼里握紧了手又松开,忽而他开口了。
“那么,殿下定个日子,下官将东西送回。”
萧婵停步,没有回头,但在谢玄遇看不到的地方嘴角扬起。
“这日子,大人来定如何。”
谢玄遇抬眼。
“今晚如何。”
她被他的荒唐和大胆所震惊,却也强自镇定,笑了笑:
“本宫今晚要与驸马叙旧,大人没听见么。”
被这么反复地刺痛,他语气倒是比他自己想象的还要镇定。
“殿下与驸马来日方长,下官只有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