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那一日,卫姝瑶亲眼见到皇帝和曹文炳入了母亲的小院。
按理说,才三岁的小奶娃对年幼的记忆不会如此深刻,或许是因她所见太过震惊,以至于现在还依稀能记得几分。
卫姝瑶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走到了母亲的病榻边,只记得自己拉着她干瘪的手,哭着说自己害怕。
“婵婵不怕,不怕……”姚夫人已经消瘦得仿若薄纸,脸颊苍白如雪,连起身也颇为艰难。
可她还是挣扎着起来,努力用枯瘦的胳膊抱住卫姝瑶,虚虚揽着年幼的小女儿。
“婵婵不哭,乖……”姚夫人嗓音沙哑,轻声安慰着卫姝瑶。
她那张枯槁面容上,全然没了冠绝京华的倾国谲滟,只剩下空洞无神的大眼和毫无血色的唇瓣。
姚夫人一边咳嗽一边费力拍着卫姝瑶的背,哄着她,抖着手捻起案几上的一颗松子糖,递进卫姝瑶嘴里。
卫姝瑶吃了糖,慢慢安静下来。
这时候,本该守着母亲的侍女们和奶嬷嬷一齐赶回来了,奶嬷嬷连忙抱走了卫姝瑶。
“当夜,母亲病重,我本来守着母亲,可后来不知怎么自己也昏过去了……”卫姝瑶回忆着模糊的往事,略去了个中细节,简短道:“后来,等我醒来时,母亲已经去世了。”
彼时她实在太过年幼,大哭了几场。在小姨母和兄长的安抚下,渐渐接受了母亲去世的事实。
只是,时隔多年再提及,卫姝瑶心里仍是有一块空落落的地方。
净妙师太蹙着眉头,说:“若是贫尼没有猜错,你吃的松子糖或是有问题。”
卫姝瑶一愣,净妙师太怕她误会,又补充道:“你母亲应该并不知道,换而言之,你母亲病情急速恶化,或许与此事有关。”
卫姝瑶也反应过来了。
难不成,母亲正是因为得知自己失手将有毒的松子糖喂给她,才会懊悔不迭,以至于哀极攻心……
卫姝瑶脊背渗起冷意。
“以贫尼对毒物的了解,你这毒其实并不难解,若是成年人不慎服用,应当只是昏睡几日。”
净妙师太思忖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将真相告知于卫姝瑶,“只是你彼时太过年幼,加之你本身体虚,所以才会大病一场。”
“当年虽是救活过来,只可惜给你治病那人对毒药不甚了解,没能根治,以至于余毒在体内沉积,成了顽疴。近来你应当颇费神思,又耗尽了精气神,才会导致骤然病发。”
“所幸此次你来得及时,否则再拖上月余,就是再送到贫尼这里,也是无力回天了。”
卫姝瑶听净妙师太说完,才发觉已经出了一身薄汗。
“再用一日药,就可以下山了。”
净妙师太说完,送她出门,“这两日谨记,莫要大悲大喜,切记沉稳心性。”
卫姝瑶点点头,转身回了小屋里,慢慢收拾东西。
心里的喜悦之情终究还是压倒了不安。
她可以下山了!
她的病快好了!
她……她是不是,可以见谢明翊了?
卫姝瑶唇边泛起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