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殿中的烛火正一圈一圈地散发着愈来愈亮的光芒,跃动的光影如水中涟漪一般漾过谢不为的眉眼,为他眸中的光彩添了几分水波荡漾般的柔情。
萧照临微微垂首,目视着眼前这双含情脉脉的眸,竟有一瞬的晃神。
但很快,他便抵御不住这般的视线,略显狼狈地错开了眼,偏头看向立侍一侧的内侍,语调有些急促,“为谢主簿安排吧。”
不等那内侍领命,谢不为便扬唇一笑,松开了手中萧照临的衣角,双手合十,斜放颌下,歪了歪头似要捕捉萧照临避开的视线,“多谢殿下收留之恩了。”
但萧照临仍不看他,只轻咳一声,“不必。”
二人言语间,那内侍已领命并转头与其他三两内侍耳语了几句,再倾身趋至谢不为面前,对着谢不为稍拜,缓声问道:“不知谢公子饮食可有何喜好忌口?”
谢不为闻声遂放下了手,转而面向了问话的内侍。
这内侍便是昨日候在寝殿前迎接他的那位,但当时谢不为心思多在大报恩寺之事上,并没有刻意观察东宫近侍。
不过,今日诸事已定,就连如何拿到账本之事也在心中有了设想,便能抽出心思放在旁事上。
是故,他没有立刻作答,而是多看了几眼面前和颜善目的内侍。
此人年纪不轻,眼角额上已有了深深的皱纹,约莫四十岁上下。周身气度虽有敛持,但仍能让人感受到几分庄重,并不似寻常卑颜侍奉的内侍。
且即使面对着他如此明显的打量,仍能不卑不亢地迎接他的视线,甚至还对他露以更加和善的微笑,也非寻常奴婢所能有的稳重心态,定是大有来头。
就在他准备回答之时,萧照临竟突然开了口,语似不耐,“张叔不必麻烦了,就按往常那般上膳即可。”
但那被萧照临唤作“张叔”的内侍竟未领命,反倒摆首道:“此番是谢公子头回在东宫用膳留宿,岂能马虎?”
再对谢不为,语似安抚,“谢公子莫要在意殿下之言,饮食上有何喜好忌口都尽管说,若是在起居上也有需下面人注意的地方也可告诉奴。”
而一向性子乖戾阴晴不定的萧照临,在听到张叔的不赞同之后,竟也不再多言,是默许了张叔对谢不为表露体贴。
谢不为不禁暗中称奇,这张叔言行,不仅体现其主管东宫大小事务的身份,竟还有点像萧照临的长辈。
不过,他倒也未曾将这点惊奇表现于面,只对着张叔略垂首一笑,“确实不用麻烦张叔了,我对饮食并无什么喜好忌口,只按殿下素日习惯便好。”
萧照临又是轻咳,但,是有明显的忍笑之意。
谢不为不觉他这句话有何好笑的,便向萧照临看去,但萧照临面上已恢复往日的冷淡模样,并未让他窥见任何古怪表情。
可张叔却还是没有应下,而是接着问道:“即使一时想不到爱吃什么,但总会有什么口味偏好吧,甜咸苦辣,不知
谢公子更喜哪个口味?”
这下谢不为没再停顿犹豫,“我倒是更爱甜食。”
张叔微微颔首表示知晓,但又面露苦恼,直身对萧照临请示道:
“近日东宫膳房恰巧未做什么糕点果子甜羹,唯有今日新进献的荔枝还算甜口,不知可要拿来?”
谢不为一听荔枝,忙开口回绝,“如此珍贵进献之物,还是留于殿下享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