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正是坠河的老年三郎。
三郎醒转过来,惊讶地看着房里陌生的一切,木制床榻,流苏帘幔…
三郎飞快转念,前一刻分明坠入黑河,此刻,又身处何地?
房内温暖如春,一盆炭火,空气有淡淡熏香,全无半点阴寒鬼气。
下一秒,三郎瞅着身上小胳膊小腿,目瞪口呆。
三郎使劲掐了一下嫩脸,生疼,不是梦境,又喜又惊。
这是重生了,不是投胎,鸠占鹊巢,还是附在一个小家伙L内。三郎暗自苦笑。
靠在床头的妇人,正是三郎的母亲,许氏。
许氏快撑不住了,心力交瘁。
三郎沉睡半年,许氏煎熬了半年。
当所有人准备放弃,唯独徐氏执着,心坚如磐,夜夜守在三郎身边。
上百个夜熬下来,许氏鬓角染雪,憔悴不堪,像跋涉在一条崎岖山路上。艰难不惧,她害怕山路的尽头,依然不见亮光。
许氏早上有种莫名感觉,晚上三郎会苏醒。感觉没来由,一直萦绕于心。之前也有过,但每次从云端跌落,带给自已的,是深深绝望,比深渊更深。
早上,许氏沐浴更衣,在神龛前跪拜上香,卜了三卦,全是吉卦。过了晌午,许氏又去上香,循例,卦可卜可不卜。许氏心里一动,继续卜卦。前两卦,依然卜出吉卦。
当颤抖的手打完最后一卦,许氏闭上眼睛。平静一会,许氏鼓足勇气睁开眼睛,眉头舒展,地上赫然还是吉卦。
掌灯时分,李义瞧见,许氏去了三郎的房间,内心轻叹。不久,又见许氏复返,并让厨娘夜里备些参汤蛋羹,稍觉奇怪。
上半夜,许氏守在三郎身边,不曾合眼。
“三郎,一定要醒来!一定会醒来!”许氏凝神默念,在心底呼唤。
三郎双眼紧闭,仿佛流连在无尽的长梦里。
唉,许氏喟然长叹,倚靠在床头,浑身乏力。
母子连心,三郎在沉睡中好似听见。
那声长叹,似苍穹深处的天雷,涛声滚滚,刹那间,一匹闪电横空,万丈强光,通天彻地,劈开这浓墨长夜。
三郎从长夜中苏醒,看着疲惫入睡的许氏,暖暖的依恋感,一如前世的母亲。
三郎情不自禁,伸出小手,拉着许氏冰凉的手。
许氏身L颤抖,费劲地睁眼,迎目而向,一汪清澈,黑眸如星。
许氏难以置信,用力咬舌,痛意真切。她再也无法抑制,死死抱住三郎,纵声大哭。
如江河崩堤,恣泻千里,荡尽心中绵绵郁悲。
哭声打破了静夜。
少顷,李府大院声音四起,嘈杂凌乱。
不多时,屋外传来一串匆促的脚步声,李义火急火燎冲进来,记脸忧色。
李义今年四十余岁,身材魁梧,宽脸浓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