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孟聿秋离去,谢翊这才站起,绕出了主案,走到了谢不为身边,余光扫过下首神色各异的官吏,轻叹了一声,“去后头说。”
堂中有几个官员,在看不见谢翊与谢不为的身影后,互相对视了几眼。
其中,有一身着玄色锦衣的官员首先笑而谑言:“也是我眼拙,起初竟未认出那赤衣身影是谢不为,还以为我们的孟相终于开了窍,领了相好过来呢。”
说完便是仰头抚须大笑。
由是,堂内众人皆不再讳言。
“哪里只有卢舍人您一人看走了眼,我也是这般以为。”一褐袍官员忙接了话。
“倒是那谢六郎今日不似往常,一身红衣雪肤乌发晃眼,美极艳极,教人一时不敢认,才让我们都误会了孟相。”
坐在那卢舍人对首的官员也放下了手中纸笔,略眯了眼,似在回忆方才堂中一幕。
“这‘谢家双璧’虽是戏言,但仅论姿容,倒也并不曾说错,今日这一面更是如此,我看啊,是比那谢五郎更胜一筹呢。”
卢舍人接过了话,但捋须的手一顿,微微摇了摇头,佯作惋惜,“卿本佳人,奈何作贼啊。”
“这小儿姿容有何好论,浮华皮囊而已,也不怕污了自己的嘴!倒是孟相君子雅量,前嫌不计,才是真令我辈敬佩!”原本一直低头书写的紫袍官员忽开了口。
他肤色本就黝黑,紫袍更是衬得他浑身土气,即使着锦绣带金冠,也只教人觉得凭白污糟了这一身华美衣装。
卢舍人低嗤了声,语中分毫不让,“好一个君子雅量,前嫌不计,知道的以为是在说谢六郎,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说你们清河崔氏呢。”
又故意上下打量他口中崔侍郎的打扮,“孟相可不仅是有君子雅量,更是容姿如珠如玉,觉我形秽,若是当年婚事既成,许崔侍郎的外甥也能承得其貌三分,不至于揽镜自叹。”
崔侍郎“蹭”的一下拍案而起,气得眉须高扬,“卢伯阳,你在歪言邪语什么?”
“好了!”就在卢舍人准备也站起回话之时,离主案最近的一人终是出言,声沉有势,“谢太傅不在,你们三言两语就能闹成这样,像什么样子?”
卢舍人这才敛了怒气,而崔侍郎也端坐了回去,也不知是谁开的口,“让王中书见笑了。”
堂内气氛一下陷入凝滞,下座官吏更是懦懦垂首不敢发出任何动静。
“昆倒是觉得,什么美姿容,雅德行,都不如等那谢六郎又要闹出什么笑话来得有趣。”
忽有一人从堂侧步入堂中,看着不过与谢不为差不多的年纪。
“九郎!”王中书语有阻意。
原来此人正是琅琊王氏王九郎王昆。
王昆笑道:“昆可没有胡言,方才孟相过来时,我正在侧堂整理文稿,瞧见孟相拿的根本不是什么琴谱,只是废稿一张而已,想来是那谢六郎又缠上了孟相,孟相不得已,寻了个借口领他过来,实际上不过是避之不及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