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侄儿,像这种货色你当年咋没一箭射死他丫的啊?”趴在沙发上的菲林男人很不爽地关掉电视,而他发出疑问的对象则是沉默不语,最后也没有正面回答:“他们家,英格拉家族很有钱。玫瑰报业的最大股东之一。”
“所以呢?”男人依旧皱着眉,锈铜的案底他是知道的,这换他就算他是路人他也得唾上一口唾沫,更何况眼前的库兰塔曾经还是能威胁骑士圈内每一个竞技骑士的生命的职业杀手。
被诘问的库兰塔再次陷入良久的沉默,脸色微微变幻,最后闭眼,叹了口气:“他们很有钱,奥尔默是家族中的独子,天性喜欢施暴,参加骑士竞技也是为了满足这种变态的欲望,多次造成恶性事件都被他的家族花钱免去了惩处,换句话说就是……逍遥法外。”
“此前爆发的暴力事件如果不是公众不满挤压到了一个临界点而且还是公然爆发冲突,英格拉家族实在压不下来,他连那一小段时间的拘留惩罚都不会有。”
“所以你是欺软怕硬?”菲林男人翻了个身,撇了撇嘴。
“我想杀他非常容易。”库兰塔拿起自己的弓,即使是现在,他闭上眼睛依然能够准确地背出卡瓦莱利亚基大骑士领每一条巷街,每一个无胄盟标定的行动节点,当然,是他离开前的版本。
即便不用弓,只给他一把匕首,杀死单一目标的话,他也能轻松地杀死这座城市里一半以上的竞技骑士。
“只是,并没有人指定,我也不能妄动。”
“搞半天还是不敢嘛。”
“布诺。”一旁护理武器的中年库兰塔男人低沉地喊出菲林的名字,示意他少说两句。
“杜瓦,这么护犊子?”布诺眉尖微挑,坐起身来,“我记得你以前说离开卡西米尔不就是因为和你儿子闹翻了?”
“……二十年了,早消气了。”杜瓦看着伊卡洛斯,他一个人把他带大,又因为儿子的事业闹翻,早年有着驮兽脾气的他看伊卡洛斯确实能保证自己不饿死了,也横着一口气直接离开卡西米尔不管了。
没想到,时隔多年,要不是他因为一个意外的机会重回卡西米尔,说不定他和自己的独子就要阴阳两隔了。
听到父亲的话,伊卡洛斯眼眸微动,侧过了头:“……当初,是我错了……”
他的确很后悔加入无胄盟。
杜瓦没回应,也不需要回应,这不是伊卡洛斯第一次道歉,他知道儿子的为人。
“……伯父,吃饭了。”听到屋内安静了下来,文静的女子敲了敲门,小心地试探屋内的气氛。
她是伊卡洛斯叛逃的直接因素,商业联合会某势弱股东的合法继承人,在哥伦比亚留过学,主张为工人提高待遇和最低薪酬,在意外之下掌握了部分人挪用公款贪污的证据,被董事会中相关的人指派无胄盟暗杀。
执行者正是伊卡洛斯“白金”。
这个任务并非是直接了当地杀死她就可以结束,指派人指定要求拿回证据,目标并不傻,为了鳞死网破一定会有自己身死之后应对的后手,这也提高了相应的难度,一般的无胄盟成员难以完成,也不是人多就会增加成功率,伊卡洛斯选择只身前往结识目标成为亲近的人,再打算寻找机会下手完成任务。
然后他犯了一个连自己都没有预料到的错误。
柔而刚强,文而不让,理性,独立……他对任务目标动了情。
这是大忌,但等他发现时,早就不是他还能继续欺骗自己的程度了。
叛逃,宣告自己的身份,给予她最后的警告,说服她离开卡瓦莱利亚基,在他的谎报情况之下确保她安全离开,然后抱着“希望她能活下去”的心愿叛逃。
他终于撕碎了自己的面具为爱追求自由。
但他知道成功的可能微乎其微。
打伤青金,在一城同事的追杀下逃出生天都不是不可能,唯独玄铁高悬在大骑士领上空不可见的利箭,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有自信躲开的威胁。
直到父亲不计前嫌潜入大骑士领,通过连他都不知晓的出城途径将他带出这座卡西米尔的心脏城市,他才真真切切地地呼吸到了自由的空气。
他怕死,他非常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