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也聼好了,既然感激我,就别想着再跑!”搪瓷缸子里的水本就烧过,热热就可以拿来喝,她命令成舒坐起来喝水,一边念叨:“该吃吃,该喝喝,你没听她那口气,恨不得马上把你批斗死!县里的人多少都有点毛病……还説什么周至比咸阳好,我去他妈的吧,周至的农民吃不上饭,都来咸阳要饭呢!村里还住了几个,真他妈……”
成舒听着听着,突然笑了一下:“你怎么还駡人?”
“怎么不能駡人了?玉皇大帝要是拦着我吃这口饭,给我脸色看,我也得骂死他,哦,你吃东西不?玉米饼霉豆角,我去给你拿。”她不等成舒回答,就跑到厨房里,拿了乾菜和饼,放到碗里面,哈着白气,忙活隔水腾饭的事。
她边忙活边説:“老成,你大概没吃过这些东西,忍忍吧。年之前,我十岁不到,吃的还好,公社食堂最开始连猪头肉都有。前几年闹了大饥荒,日子真难过。你在上海,有没有饿着?年秋天,本来是个大丰收,谁知道县里来了人,说,哎呀,已经建成共產主义了,不用收了,上面每天发大鱼大肉。”
“然后呢?”成舒脸上有了点表情,饶有兴致地听她説话。
“发个屁!没人秋收,全他妈烂地里了,第二年自然灾害,颗粒无收,这还不閙饥荒吗?我脑袋转得快,你猜怎么,我自己去收了点地瓜,藏在楚子的雪地里,硬是和我爸吃了一个冬天。到夏天就不行啦,烂的没法下口,哈气都是烂地瓜味……大队长人好,守着第二年的地瓜苗,寧可饿死也不偷吃一口。”她跳下炕,把热好的饭拿上来:“来,一口水一口饼,别噎着。”
成舒点点头,慢慢地吃,脸上并没有出现她想像中嫌弃的神情。
“是不是很难吃?又咸又硬,我老想吃豆腐了,可惜根本没有。”她掰了块儿玉米饼,也大口地啃:“我爸妈还活着的时候,带我去县里吃豆腐,浇上一点酱油拌一拌……”
“阿洛,等不乱了,我请你去上海吃蟹粉豆腐吧,春天的蟹粉豆腐。”成舒轻轻地说:“软软的,有点咸有点甜,很好吃。”
“?你、你叫我什么?烧糊涂了?”嬴洛跳下炕,一溜烟站得老远:“你……不会要把我肚子搞大吧!”
“不会。”他摇摇头,辫子小范围地摆动:“我祖籍在广东,那边习惯这么叫同辈。”
“真的?”她半信半疑:“如果是真的,你就叫吧!别当着外人面。”
青年点头,示意她帮自己拿一下玉米饼,她刚接过去,青年就歪到炕上,弓着腰咳嗽。
嬴洛摸摸他滚烫的额头,嘖了一声,扔了冰袋,翻开那本放在炕头的赤脚医生手册,皱着眉头说:“你要不要刮痧降温,书上说有用。”
“不用。”青年回答地很坚决:“对你名声不好。”
“上衣脱了,我去弄点油。”他这一说,嬴洛反而被激起来,她拿了个汤匙,蘸了点豆油回来,见青年躺着不动,又命令道:“脱。”
“到底是……谁把谁肚子搞大啊……”青年笑了一声,扶着墻撑起来:“你转过去,我脱。”
嬴洛没转身。
他先把辫子撩到胸前去,双手揪住毛坎肩的两边,慢慢向上卷,一直卷到腋下。他双臂一撑,毛坎肩就掠过头顶,露出沾了点灰的米白色衬衣,那条辫子也被重新撇到背后。
他细细地咳嗽,后背一起一伏。嬴洛看到他在解衬衣扣子,一颗,两颗,衬衣越来越松,直到他左手捏住右手的袖口,将右半边衬衣脱下,然后是左半边,最后衬衣完全褪下,露出他挺直但瘦削的后背——后背上有一道结痂的伤痕。
“躺下吧,还暖和吗?”她问。
“不冷……咳咳……你这里很乾净,很温暖。”青年顺从地趴下,把辫子压在胸前。
嬴洛看他的身体实在漂亮,得寸进尺地说:“我能跨在你身上不,不碰到你。”
“随便。”成舒的语气很松快:“别把我肚子搞大就好。”
嬴洛就跨到他腰上,半跪着,拿着蘸了豆油的饭勺,思索从哪里下手。
对,书上説的,先从脖颈开始。饭勺下去,陷进有弹性的皮肉里,她想变成勺子,也去亲亲青年漂亮的后脖颈。
饭勺沿着漂亮的脊背,一点点下滑,到了那条横着的伤口就避开,一直游走到尾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