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灯目瞪口呆,顾瑾玉坐在眼前仰头供他俯视,他由此把他看得更清楚,不到几瞬便忍不住抬起好奇的手,指尖沿着那新制的止咬器轮廓,从鬓边抚到下颌,最后两人的耳尖双双红了起来。
顾小灯心跳得厉害,心海竟比两天前被咬时更为惊心动魄,感觉自己变成了烧烫的锅炉,两个耳朵是烟囱,呼哧向外冒热气。
他那摩挲止咬器的手伸回来捂住了自己的脸,露着双嗔嗔嗲嗲的眼睛,结巴着转移话题:“赫!你脑子怎么想的,这、这是能给人戴的?你怎么不干脆在脖子上套个链子再提根骨头,小配来了都得高低叫两声……”
顾瑾玉便伸手在衣领间比划,作势牵出一段无形的绳索,举在空中要交给顾小灯。
“小灯是主人。”
顾小灯干咳起来,忙去拍打他的手背:“说什么登西!”
顾瑾玉满眼认真肃穆。
顾小灯耳尖尖愈烫,没辙了,也没提让他摘下止咬器,叽里咕噜地挽袖干起正事来。
房间里只有他紧张兮兮的碎碎念回荡,顾瑾玉竖着耳朵听着,眉目仍消沉忧郁,顾小灯再给他引蛊时多看了他两眼,心里直突突个不停,一边骤觉这厮帅得过头,一边暗想在他病痛时没能给予更多帮助,甚至还欣赏起他这模样,属实有些没良心。
活蛊入体不久,顾瑾玉疼得手一抽,臂上数道伤口并裂,流出的血珠不多,但麦色臂膀疼得苍白,尤为触目惊心。
顾小灯忙点了这两日调出来的安神香,他不敢给顾瑾玉乱喝药,便先试用别的法子减轻他的煎熬。从前他就经常给苏明雅调香配药,那些东西对以前的苏明雅有效用,如今大抵是免疫了。
顾瑾玉在幽幽香雾中痴痴地看他,歪着头,短发的发梢撇下来,眼睛慢慢泛潮,很疼的样子。
顾小灯看得心酸,拿手扇着香炉和他说话:“你巴巴地看着我也没用啊,该疼还是疼的,不如多嗅几口安神香,你感受一下有没有好点?”
他说什么顾瑾玉都点头,冷汗随着动作淌到眉间,热气腾腾的。
顾小灯看他可怜又乖巧,嗳了两声,一个没忍住,又伸手去摸他那止咬器,顾瑾玉一颤,闭上眼往他掌心里贴,越发像乞怜的大型犬。
不知是安神香起了作用,还是手中传递了体温的止咬器真起到了自废武功的自缚效果,顾瑾玉这回安分守己得过分,连手都没牵他,全程细微地战栗忍耐着,至多睁开眼魔怔地看他一会,在自忖顾小灯会对其视线感到不适前再闭上双眼。
顾小灯本意是觉着病痛中的人需要陪伴,观察了顾瑾玉半刻钟,担心自己的陪伴让他更难受,便作势挪了挪椅子:“顾森卿,要是我在你跟前让你如坐针毡,那我离你远点?”
顾瑾玉当即抓住他座下的椅子腿,一把将他拖到近前,顾小灯哎呦一声,身体因惯性向前扑去,顾瑾玉也忍着没上手,只直挺挺地让他靠在胸膛前,哑声说:“不,我喜欢你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不要远离我
。”
顾小灯手忙脚乱地坐直回来,耳朵尖尖又噌地绯红,这回觉得双耳像打火的石头,乒乒乓乓地一顿摩擦,火星子滋啦冒出来。
他赶紧同他聊些正经事,试图掰正今晚略微亢奋的离谱神经:“那什么……军队还有几天的行程呀?咱们走了要一个月了,是不是再过不久就能到三哥所在的那西平城啊?”
踏上这西行路时,顾瑾玉最初和他交代过底,他领旨率兵赶去西南江湖处理千机楼惹出的祸患。
西南那边共有两条最大的河流,一条是位于西境的阳川,一条则是西南两境交界的西平河,与之对应的是东南两境的南安河,两河各有建造其上的兵家城池。此时顾平瀚就驻守在西平城,而南安城则是葛东晨前去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