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府祠堂地处偏僻,周遭人迹罕至,这相当于在府外另僻了一个新府,并以长廊连接,方便府中人过去祭拜的同时,又不至于对家中气运造成过多影响,这还是陆老爷子当年听信江湖术士的话才决定的。
陆府祠堂一年到头,主子们过来祭拜都不超过三次。这里的下人领的月钱比不得内院伺候的多,平常更别说多薅些油水了。这样一来,下人们都不愿意去祠堂守着,也只有那些新来的婢仆或被罚的老仆才会来这当差。
柳妈妈便是后者,虽然人们常说落毛的凤凰不如鸡,但柳妈妈掉的只是几根毛,底气和威严却依然不减分毫。
与其说她是被发落到祠堂做苦差,不如说她来祠堂是做管事的,管的自然是一群无首的婢仆。柳妈妈到来前,这群无首的婢仆,连祖宗的牌位布满蛛网都未发觉,祭品生了蛆虫也没有及时更换,好在这等乱象自柳妈妈过来后就被制止了。
宋惊雨过来前特意多打探了柳妈妈的事儿,烟云知道的有限,但容心的好姐妹多,?所以借着这层关系,宋惊雨还是能从别的院儿的丫鬟们口中获知不少有用的消息。
穿过长廊后,有一道半敞开的门,过了这道门后就可见祠堂了。
入眼就是门楣上“陆氏宗祠”四个大字,左右两边则分别是“光耀祖先”“福荫子孙”。
祠堂大门完全敞开,两个丫鬟拿着扫帚清扫着地上的尘泥,一时间没人注意到家宅的主子突然到来此处。
“咳咳。”
不远处的松树下传来微弱的干咳声,声音沙哑,自有饱经岁月风霜侵蚀的苍厚感。
宋惊雨循声看去,恰好与一位老妪的目光相对。
那老妪的目光平静祥和,不像是审视她,似乎对她的到来有些惊讶但并不好奇。
“您是?”老妪率先开口。
宋惊雨上前道:“我是老爷前不久纳的三姨太。”
“老人家,您可认识从前大夫人身边的柳妈妈?”
老妪闻言,?旋即福了福身,笑着道:“三姨太,奴婢就是您要找的柳氏。”
宋惊雨瞧着柳妈妈和蔼慈祥的模样,简直与烟云描述的“脾气古怪”大相径庭,她差点都要怀疑烟云打探的消息有误。直到向柳妈妈说明了来意,宋惊雨才明白柳妈妈被人说“脾气古怪”不是空穴来风。
柳妈妈的脸上恍若变化莫测的天气,前阵子晴空万里,这阵子阴云密布,说起话时她两颊的褶子更加深化些许,再对上她此刻冷冰冰的眼神,宋惊雨一时间都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了。
她纳闷这柳妈妈的翻脸无情,变脸比翻书还快,她先前才松懈下来的精神又重新紧绷起来。
“三姨太,您来此可要祭拜先人?”柳妈妈仿若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非但没有回话,反而主动发问。
宋惊雨顺着接了话:“我来此自然也是要祭拜先人。”
边说着,她掀开烟云提着的竹篮上的布,当中的一些吃食赫然现于眼前。
吃食无非是糕点水果一类,说用来当祭品也不为过,再者祭拜所需的香烛祠堂也有,她即便没事先备下都不算什么大事。
柳妈妈神色稍缓,道:“那三姨太随我来吧。”
但不知是不是柳妈妈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她的步子迈的小,所以走起来极慢,宋惊雨和烟云跟在她身后都不由随着她,分毫不敢迈大点步子。
及至享堂门外,柳妈妈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