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令枝弯眼:“贺哥哥,我有一事求你帮忙。祖母信佛,我想着替她抄上几卷经书,只是我那手字实在见不得人。如今想求贺哥哥帮我抄上几卷,这些笔墨贺哥哥先用着,若不够,尽管和我说。”
少女一双杏眸盈盈如秋水,映着浅淡笑意,似无边好景。
贺鸣讷讷点头:“……好。”
长街车马簇簇,天上仍似搓棉扯絮般。宋令枝自是不愿同沈砚一道回去:“我随贺哥哥一齐回去罢,这几日我身上欠安,未曾前去看望姑母……”
话犹未了,倏然见白芷疾步走来,福身朝宋令枝和贺鸣行礼,白芷面上踟蹰:“姑娘,严先生请您过去。”
宋令枝笑容淡去:“今日不是旬假吗?”
且今早宋瀚远出海远行,宋老夫人也早早说了,宋令枝今日不必去书院念书。
白芷笑得牵强:“确实是旬假不假,奴婢也同严先生这般解释。只他说、他说……”白芷低下头,声音细如蚊呐,“一日不练十日空,且、且……勤能补拙。”
七宝香车缓慢消失在视野,融在茫茫雪色中。
贺鸣负手站着,细薄雪珠落在他眼睫,随即消失殆尽。
有小厮牵来马车,请贺鸣登上,是宋令枝适才交待的。
贺鸣笑得温和:“替我谢过你家姑娘好意,只我还有事未办,暂且不回府。”
小厮领命而去。
一时间,长街只剩下三三两两的路人。
贺鸣左手提着药包,不慌不忙走着,似是漫无目的,直至拐过偏僻胡同——
眼前忽然一黑,有人从角落冲出,一身酒气恶心发臭:“娘们养的,老子终于找到你了!”
贺父将家产赔光后,一路颠沛流离,后来又听他人说妻子带了养子投奔宋家。宋家何许人也,富甲一方,金窗玉槛。
他在宋府前蹲了几日,终摸清贺鸣出府的时辰。昨夜吃醉酒睡过头,贺父本还以为自己错过,不曾想贺鸣居然还没回府。
贺父右手环着贺鸣脖颈,紧紧勒着:“如今我也不要你给我养老送终,只要你每月给我送点银钱就好。那姓宋的没亏待你罢,刚刚我可都瞧见了,你若是没钱,我便去寻那死娘们……”
眼睛忽然重重挨了一拳,贺父措手不及,连连往后退,捂着眼睛怒吼,“你敢打我!你这个不孝子,我定要去官府告你……”
又一拳。
贺父仰躺在地,只觉眼冒金星,他从未见过贺鸣这样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