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墨夜色氤氲着苍穹。
金窗玉槛,香屑满园,不时有欢呼雀跃声传入马车之中。
宋令枝抬眸,怔怔望着近在咫尺的那双黑眸,如梦如幻。
马车昏暗无光,沈砚一双眸子落在阴影中,晦暗不明。
那声低哑犹在宋令枝耳畔。
她也曾听沈砚说过这话,在京中,在江南。
可那时沈砚说的,是不喜欢宋令枝骗自己。
他也曾那样的游刃有余,垂首睥睨,只单单一个眼神,便足以让宋令枝溃败成军。
宋令枝别过眼睛,目视前方。又有礼花掠空,斑驳光影落在宋令枝脸上。
马车内陷入长久的沉默。
握着宋令枝手腕的手指渐渐往下,肌肤相灼之际,宋令枝缓缓低下眼眸。
半晌才道:“……嗯。”
……
闲云阁内。
连着吃了三四日的酒席,宋老夫人身子骨弱,早禁受不住,昨儿夜里寻了大夫来,吃了药方觉好些。
今儿管家请的酒席都没去,只挨着熏笼边上坐着叙家常。
鎏金珐琅脚炉搁在角落,地上铺着柔软细腻的狼皮褥子,一众婆子如燕翅站在宋老夫人身后。
满屋花团锦簇,衣裙窸窣。
倏然,院外有小丫鬟的通传声传来,说是姑娘来了。
猩猩毡帘挽起,宋令枝一身烟紫色忍冬纹广袖长袍,带着雪帽,肩上披着孔雀翎斗篷。
入了屋,自有丫鬟接过宋令枝肩上的斗篷,自去拂开雪。
宋老夫人忙忙将人拉到怀里,好一阵揉搓:“外面可是又下雪了,你身子骨弱,可别冻坏了,让他们抬着软轿才是正理。”
宋令枝眉眼弯弯:“倒也不觉得冷,只是惦记着祖母。”
宋老夫人乐开怀:“我有一个老婆子有什么好惦记着。”
她满脸堆笑,扶着宋令枝的美人肩道,“怕是又琢磨着福安堂那事罢?”
屋内一众婆子笑开,有说宋老夫人菩萨心肠的,也有说宋令枝心地仁善,肖极老夫人。
虽是奉承话,宋老夫人却乐意听他人夸宋令枝,听得津津有味。
“我们枝枝可不就是哪哪都好,你说的福安堂那事祖母这两日也寻其他几家问了。”
江南富庶,不光宋家,其他几家每年往福安堂送去的银子也不少。
宋老夫人轻声道:“算起来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只是如今那些孩子还在那边,闹大了,也怕他们狗急跳墙,对孩子下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