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着一身玄青圆领袍衫,白子捻在指尖,偶有雨丝拂过,晃动的竹影挡住了棋盘一角。
落子无悔。
白子落下,当即赢来对面一声轻笑,老人仍如上回所见,灰色僧袍加身,腕间捻着一串菩提佛珠,他声音轻而缓。
“施主又赢了。”
棋盘只见白子,不见黑子。
沈砚不为所动,佯装不曾听见僧人的弦外之音。
净空大师不以为意,只笑着让小沙弥收走棋盘。
金明寺倚山而立,青山迤逦,笼着层层雨幕,清透雨水顺着檐角滚落,天青色的天幕不见半点亮光,
老朽背着手站立,长吁短叹:“昨日宋老夫人冒雨前来寺中,为她家孙女祈福。”
宋老夫人护孙心急,为宋令枝添了上千两的香油钱。
又广纳天下奇才名医,若是能挽回宋令枝的性命,赏黄金万两。
这些时日,前来宋府的名医络绎不绝,然宋令枝却并未有任何好转,脉象一日不如一日。
净空大师抬头叹息,望着沈砚意有所指:“也不知宋老夫人哪里得来还魂丹一说,竟愿散尽大半家财,只愿换来一颗还魂丹。”
沈砚垂眸不语。
指间的青玉扳指亮泽,莹润翠玉落在沈砚一双淡然眸子中。
宋令枝如今生死未卜危在旦夕,宋家竟也沉得住气,不曾和中宫那位通过书信。
雨丝清寒入幕,沈砚抬首,视线越过雨幕,院中青松抚檐,风声飒飒。
倏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发黑,乌木廊檐模糊在雨幕之中,头疼欲裂。
沈砚好似听见有人在磕头,乌发覆面,鲜血淋漓,女子着宫女常服,伏地叩首。雨水冲淡月台上的斑驳血迹。
沈砚听见她唤自己陛下,听见她求自己救她家娘娘。
沈砚眉宇紧皱,那是哪个宫的宫女,怎的如此胆大,竟唤他陛下。
雨雾蒙蒙,沈砚伸手,欲让人拉开那宫女,好让他瞧瞧真面目。
有内侍抢先一步,伸拉拖拽。雨水淙淙,那宫女满脸的血迹顺着雨水滑落。
那张脸竟是……白芷。
宋令枝身侧的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