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陵园那一日,于管事仍觉得后脊生凉,“那火怎么也点不燃,有人说是宋姑娘的魂魄不舍得走……”
话落,于管事又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这都是小的几个私下胡说的,不敢脏了陛下的耳朵。”
沈砚默不作声,轻呷一口白茶。
于管事身子打了个寒战:“后来、后来云府有个护院,说是托云姑娘的嘱咐,给我们送些好菜来。云姑娘那时和宋姑娘交好,常来府上看望,老奴也就没多想。”
“那护院还说、还说自己家中做的就是纸活买卖,火葬时身边最好不要留人,不然那……那玩意容易上身。”
于管事哐哐在地上磕头,连声痛哭,“陛下,老奴知错了!老奴不该临阵逃脱……”
岳栩不悦:“云府的后院,怎么我去的时候没见到人?他长何样?”
于管事痛哭流涕:“老奴也不知,老奴去的时候,那火烧得可旺了,那日下着雨,那护院一直撑着伞,老奴也不记得……不记得他长何样了。”
他忽然扬起脸,“不过云姑娘常来我们府上,那护院应该也是跟着一起,兴许还有旁人见过。云姑娘、不,如今应是明夫人了!明夫人她肯定也知道的!”
雨接连下了一整夜。
……
土润苔青,空中细雨霏霏。
云黎早早陪母亲到寺庙上香,主殿前香烟氤氲。遥遥从远处传来鼓楼的钟声,沉静深远。
云黎扶着侍女的手,款步提裙,小心翼翼踏上台矶。她一手抚着微微隆起的腹部,今年开春,明家上门求娶云黎,如今她已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
云母还在殿前求神拜佛,留云黎一人在寺中闲逛。
殿后静悄无人耳语,青石板路上落了一地的桂花,雨雾弥漫,如烟雾散开。
小沙弥一身青灰僧袍,远远瞧见云黎,双手合十,作揖:“阿弥陀佛,云施主这边请。()”
云黎在寺中为宋令枝供奉的长明灯还亮着,烛火微弱,在秋风中摇曳晃动。
云黎跪在蒲团上,拜了二拜。而后又命侍女取来银子:再添些香油钱罢。?()_[(()”
自知道宋令枝遭了火葬,那日云黎从陵园回去后,一病不起,卧病在榻半月有余。云母气得大哭,勒令她在家安心养病,哪也不许去。
待她身子养好,早就物是人非,陵园只剩一块光秃秃的墓碑。
云母不让云黎前往陵园,无奈之下,云黎只能偷偷在寺中为宋令枝供奉一盏长明灯。
烛影颤栗,云黎轻声叹口气:“若是宋令枝泉下有知,但愿她能无病无灾,来世……”
那人如今登基称帝,高居庙堂之上。云父见了,都不敢妄言。
云黎敛眸:“罢了,不说了。改日我有空,再来同你说说话。”
寺庙幽深空远,乌木长廊下雨声细碎。
侍女撑伞,漫无目的陪云黎在偏殿闲逛。倏然耳边
落下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人穿过雨幕,竹青长袍沾染着水汽。
瞧见云黎,男子着急上前,又想着自己一身的水汽,怕冷意染上云黎,慌不择路往后退开两二步。